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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以一種從容就義的心態,把碗一伸,「再給我來一碗!」
除了謝玄首,席間的諸位都默契地喝著醋,心照不宣。
蕭暥自己也想盛一碗嘗嘗,魏瑄反應最快,一把按住他的手,「將軍,我愛吃酸的!」
蕭暥心道也是,長身體要多吃點,怎麼能和孩子搶?於是看著他乖巧地把餘下的醋都喝了。
***
月照江邊。一條小船停靠在蘆葦叢中,隨著水波起伏著。
船上的風燈都熄了,如果不是水面上飄來泠泠琴聲,幾乎不會發覺船頭竟坐著一個人。
深夜江風凜冽,鼓盪起他黑色的袍服獵獵飛揚。
接著,船舷邊的水花微微地跌宕開來,水底汩汩地吐出一竄水泡,幾根水草悄悄地攀上船舷,緊跟著一道幽暗的影子從水底慢慢透上來。
「原來你還敢回來?」那黑袍人手指輕挑琴弦,發出宛如長空鶴唳般的淒冷長音。
幾乎是同時,攀附在船舷上的水藻頓時像被雷電擊中般迅速地萎蔫焦黑。
「主君饒命!」
水中傳出低啞的哀嚎,層層浪花攪起深黑的漩渦,仿佛水底有一頭垂死掙扎的獸。
「主君,此番謝映之他、他是親自入局,我對付不了!」
琴聲悠然而止,黑袍人慢條斯理道:「若不是謝映之親自來,你以為,我會留你到現在?」
「謝主君……謝主君饒恕。」水底又冒出一連串水泡,這一回那如觸手般水藻不敢造次,探上船舷了。
黑袍人淡淡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不許遺漏。」
「是,主君。」
夜鴟戰戰兢兢地將潛龍局上的狀況一五一十的都說了一遍,除了他被魏瑄拿住了名字,被迫充作暗探的事兒。
「我是萬沒料到謝映之會拿自己當誘餌,還有晉王那個小鬼,我本來想騙他殺謝映之,結果卻著了他的道,他的秘術非常厲害,刀劍峽底上千亡者的煞氣,居然都奈何不了他。學東西還極快,我使出什麼秘術招式,他就用我的招式加上數倍的力量,反彈於我。這仗就打不下去了。」
「這倒是有點意思。」黑袍人閒閒撥弄著琴弦道。
夜鴟緊張地盯著月光下那蒼勁有力的手指,試探著道:「屬下無能,把事情辦砸了,接下來怎麼辦?還請主君明示。」
黑袍人看了它一眼,冷笑道:「你想請戰?」
「主君,輸在一個小鬼的手下,我咽不下這口氣,我想要報仇!」夜鴟振聲道。
「不用急。」黑袍人漫不經心地調弄著琴弦:「魏瑄很年輕,情緒波動大,所以每經歷一戰,秘術修為都會大幅增長,每一次實力的增長,都會加重他的心魔,日積月累,他的識海就像這爐中的水,心魔就是爐下的火,急速增長的修為就像是引燃火焰的柴薪,一旦爐中的水滾沸了,也是他徹底發瘋之時,就像當年的朔王一樣。」
夜鴟眼珠子一轉,道:「所以,我們就等他發瘋就可以?」
黑袍人道:「只有我有辦法替他破解這個僵局,他如果不想瘋,不想被心魔所噬,就只能來找我,求我的幫助。」
「但主君為何要幫他?」夜鴟詫異道。
這時,岸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黑袍人淡聲道:「你可以走了。」
月光下,水波一閃,那道影子消失不見了。
一名瀟灑的青年跳下馬背,快步走到蘆葦叢邊,
「主君,東方先生已經抵達燕州,屬下前來復命。」
月光下,他的長髮在頭頂利落地束起,五官清秀,是個男裝的女子。
黑袍人道:「他一路上有跟你說什麼嗎?」
「都是些閒談的話語,只是途徑望津渡口時,遇到了潛龍局的寶船,他戲說想要到船上賭一把,若能贏得個珍寶,作為去東北叩開門戶的晉身之資。」
「但他沒有登船。」
青年點頭,「他說,天下亂世洶洶,這局主卻搜羅滿船的珍奇深夜出航,不像寶船,更像賊船,他不趟這個渾水。」
黑袍人笑了聲,「薛潛是個重實利的人,他當年若成了玄首,也許玄門如今已經重返朝堂。可惜了。」
那青年遲疑了一下。
「你有疑惑,問罷。」黑袍人道。
「潛龍局失利,主君好像並不在意?」
「此番潛龍局,我已經得到想要的結果了。」
那青年道,「屬下愚鈍。」
「謝映之在潛龍局中說,不能局限於一城一隅之得失,我也跟你們說過,永遠要留有餘地和後手。」
他說著望向暗沉沉的江面,道:「就在這潛龍局期間內。在大梁,紫湄通過容緒,順利進入皇宮,借皇帝和王氏之力攪弄起京城的風雲。在燕州,東方冉成為北宮達的謀士,謝映之和東方冉師兄弟之間,各為其主的對局即將開始,我真是很期待的,還有北狄……」
「北狄主君也布局了?」那青年訝異道。
「我們的人已經在阿迦羅身邊,助他統一漠北八大部落,他會成為月神廟的灰燼中崛起的狼王,他復仇的火焰將會燃遍中原的山河,彎刀和鐵蹄踏破中原飲馬長江,給他們再來一次蘭台之變。」
那青年倒吸一口冷氣,猛然醒悟,「潛龍局是主君為了引開謝映之的注意而設的虛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