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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迦羅走後,蘇蘇立馬從地上打個滾,受驚不小地竄了起來往蕭暥身上撲。
被魏瑄摁住腦袋,張牙舞爪地以示抗議。
「將軍,蘇蘇怎麼會在這裡?」
蕭暥修長的手指揉著蘇蘇亂糟糟的腦袋,答非所問:「阿季,維丹加封只剩三天,王庭戒備森嚴,你今晚太魯莽了。」
魏瑄點頭,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以往蕭暥每次讓蘇蘇送信回來都會給它準備一頓美餐,所以這隻貓是習慣了,只要是送完信,就會到蕭暥這裡討吃的。
雖然匪夷所思,魏瑄還是問道:「將軍,莫非你讓蘇蘇給大單于送信?」
話一出口,他又有些後悔,明顯思慮欠周。
蕭暥北狄語都說不利索,更不會北狄文字。擱北狄,他蕭某人就是個文盲。怎麼寫信?
而且信箋這東西很容易通過筆跡墨痕漏出破綻,蕭暥身處王庭,四面是敵。不會那麼不謹慎。
「不是送信,是我送給大單于一件禮物。」蕭暥道。
「禮物?」魏瑄一詫,
蕭暥不動聲色:「一隻草原鼠。」
魏瑄差點以為聽錯了,這好玩兒嗎?
蕭暥做事風格有時匪夷所思,難道是為了報復上一次大單于企圖羞辱他?就搞這些惡作劇的把戲?
「其實不止。」蕭暥眼中溢出一縷邪意:「還有一條蛇。」
魏瑄有點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冬天還有蛇?」
蕭暥撫摸著蘇蘇的禿腦袋,慢條斯理道,「草原鼠很好抓,蛇已經冬眠了,費了蘇蘇一天的功夫。才給我刨出一條來。」
說著他霍然抬起頭,看向魏瑄的眸子裡隱隱掠過一絲冷意。
魏瑄忽然想起了他在狼火市上跟那些商販閒聊時聽到的一件事。
北狄人會把一個月特定的日子都用蛇、鼠、羊、豬等六種動物命名,比如蛇日,鼠日,羊日都是吉利的日子,宜祭祀,出門,嫁娶等。
北狄人向來迷信,所以三天後的狼火節加封日就是選在了鼠日。鼠日又逢月圓之夜,大吉。
那麼蕭暥讓蘇蘇把一條蛇和一隻老鼠放在單于大帳里的舉動,簡直就是存心噁心他了。
魏瑄邊思忖,邊謹慎道:「莫非鼠和蛇,是將軍有意暗示維丹和阿迦羅,維丹在鼠日加封,還沒來得及戴上王冠,就要被蛇吞食?」
蕭暥微微眯起眼,不愧是武帝,憑那麼一星半點暗示,就已經猜到了七八分,都不用他費勁解釋。
兩天前,蕭暥和欒祺閒聊的時候,就發現北狄人的月曆有點像中原的屬相生克,蛇和鼠同時出現,暗示著不祥。
「明天呼邪單于一定會招大巫去帳中卜算,但是無論卜算結果如何,都足以讓單于心裡起了戒備,呼邪單于又是一個疑心很重的人。」
魏瑄不解道:「三天後阿迦羅就要動手,將軍為何反倒要提醒單于,他不是我們的敵人嗎?」
「阿迦羅也是我們的敵人。」蕭暥冷冷道。
魏瑄心中一凜。
果然,這才是蕭暥。
哪怕阿迦羅給他戴上三重珠冠,讓他穿著華麗的衣袍,袖挽芳華耳含明月,把他打扮成嬌美的妻子,但利劍終究是利劍。
蕭暥道:「我跟你說過阿迦羅的奪嫡計劃。」
魏瑄點頭,「阿迦羅手下兵力不足,所以他要奪嫡成功只能走一條路,以少量兵力精準出擊,控制大單于。」
也就是蕭暥慣用的擒賊先擒王。
但是現在單于又多給了他兩千驍狼衛。這使得這場權力爭奪的角力從勢均力敵到迅速偏斜向阿迦羅那一頭。
蕭暥道:「這兩天阿迦羅日夜都在訓練這些人,兩千驍狼衛在別人手中可能算不了什麼,但在阿迦羅手中,就能成為一把無堅不摧的利刃。」
這一點阿迦羅和魏西陵非常相似,他們都極為善於練兵用兵。至於誰更勝一籌,當年鐵血群還有討論過,最後莫衷一是。因為兩人在書中都死得太早,沒有機會一決高下。
蕭暥目光冰冷幽沉。
前天阿迦羅為了他喋血王庭之後,無論是單于還是穆碩都認為阿迦羅魯莽有餘,雖有勇力卻無城府。
他們對他都疏於防範,很可能就會在毫無準備中,被阿迦羅一舉消滅。
那麼北狄王庭七千驍狼衛,和五大部落的首領,將別無選擇,只有擁戴阿迦羅為大單于了。
蕭暥道:「此番阿迦羅若成功了,他就能以最小的代價,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王權,等到各首領反應過來,一切已成定局。只讓少數人流血,就能讓多數人臣服。阿迦羅有這個能力。」
對於一場奪嫡之變來說,這確實是最完美的結局。能最大程度地保留下北狄草原的實力,不在內耗中流失。這樣阿迦羅將來才可以策馬揚鞭,統一十八部落。
「這是他想要的結局,不是我想要的結局。」蕭暥道。
魏瑄問:「將軍,你想要的是什麼?」
蕭暥眸中燃起一抹駭人的冷焰:「我要一場腥風血雨的奪嫡之變,我要阿迦羅和單于穆碩等人陷入纏鬥,要北狄草原大亂起。要他們兩敗俱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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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城
幾天後便是鹿鳴山秋狩。
其實說是秋狩,但因為今年秋雨連綿,各路諸侯都言道路泥濘難行,所以秋狩的時間比往年推遲的半個月,其實已然是冬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