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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阿迦羅神色複雜若有所思,蕭暥趁機湊過去想偷偷套烏赫幾句話,這還沒開口呢,就被背後一道射來的目光釘住了,後頸一涼,識相地閉了嘴。
強賓不壓主,畢竟是在別人地盤上,不能太為所欲為。
朝陽初升時,草坡上一片白茫茫的霜色,蕭暥大模大樣走出了北狄大帳,腦子裡還在盤算著這次的收穫。
唔,五千七百匹戰馬,夠了夠了。來年安陽城裡,他的精騎可以組建起來了噢!
他心裡算盤打得嘩嘩響,一邊信步朝山坡走去。
朝陽下,他眯起眼睛,恍惚間好像在一樹零落的枯槐下看到一個落寂的人影。
晨光中,那人身形單稚,衣裳都結了白白的一層霜,像個小冰人。
這孩子莫不是在這裡呆了一夜?十一月的天氣?穿著單衣在山間呆一宿?
這得有多瘋?想凍成冰棍嗎?
蕭暥踱步上前,想去慰問走失兒童。
但當他看清了那人的模樣後,他頓時愣住了。
「殿下?」
魏瑄早就看到了他。
他一陣風地飛奔下草坡,撲到了他懷裡。
蕭暥被他撞得有點站不穩,頓時更懵了,這什麼情況?
「將軍,你沒事吧?」魏瑄仔細打量摸索了他一番。
「我會有什麼事,喝了頓酒,跟北狄人討了幾千戰馬。」蕭暥剛想裝大尾巴狐狸,炫耀一下他的戰績,卻被那孩子抱得更緊了。
魏瑄身量未足,只到蕭暥的肩膀,緊緊攬住他的腰,埋頭在他胸前,就覺得那人的身軀更清瘦了。心中一股酸澀湧起。
蕭暥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孩子情緒有點不穩啊。
他輕撫他的後背,輕聲道,「殿下,誰欺負你了?」
那低柔的嗓音莫名帶著幾分寵溺,仿佛把人心底所有難言的酸澀和委屈都勾了起來。
「沒,沒有誰」魏瑄聲音悶悶道,吸了吸鼻子。
等等……
蕭暥好像感覺到懷裡的那孩子在微微顫抖。
哭……哭了?
他居然一句話把武帝說哭了?
就聽魏瑄靜靜道,「將來我若有朝一日為帝,必削平亂世,一統九州,掃蕩四夷,不用你再出生入死,艱難斡旋。」
蕭暥聽得心驚肉跳。
仿佛這孩子一夜間長大了,不動聲色間說出的話語,已透出鋒芒的戰意,森嚴的殺機。
武帝終究會是武帝。
蕭暥心裡嘆了口氣:其實我啊只求你一件事,孩子你將來若真有一天登基稱帝,只求放我一馬赦我無罪,許我解甲歸田。從此江海餘生。
他心念一轉,現在不如趁機再哄哄小魏瑄,討一道免死令?君無戲言嘛。
可是當他感到懷裡默不作聲抽噎的孩子,想到這倔小子不知為何竟在這裡等了他一夜?再多的套路也用不出來了。
算了吧,等將來回京城後,找機會再好好哄一哄小魏瑄,討一道免死金牌也不遲。
第35章 回京
蕭暥送魏瑄回營地後,就徑直去了自己的軍帳,然而已經晚了。雲越正有條不紊地把隨行用具書籍一一收拾整理。旁邊站著不知所措的曹璋。
一見他進帳,曹璋趕緊躬身九十度行禮,「主公。」
蕭暥太陽穴有點跳。完了,依曹璋的木訥,哪是雲越的對手,三套兩套,肯定什麼都說了。
他又得有一陣子要面對雲越內容豐富多彩的目光了。
蕭暥心情慘澹,表面依舊不動聲色道,「昨晚辛苦你了,你去大司馬處,通知他稟報陛下,準備三軍開拔,啟程回京。」
「是。」曹璋如獲大赦地退出了帳。
他自始至終都沒敢看蕭暥的眼睛,昨晚怕是被嚇得不輕。
等曹璋離開,雲越立即走上前,快速地打量了他一番,並敏銳地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主公昨晚醉酒了?」
這個麼……蕭暥尷尬。
昨晚他裝作睡,打發走雲越後,換了一身騷包錦袍陪酒拉投資搞得風生水起,這就算了,特麼的最後還喝醉,還在阿迦羅的營帳里呆了一宿,這還解釋的清嗎?
等等,他是主公,為什麼他要解釋?
「雲越,我跟曹將軍喝了點酒,要了七百匹戰馬。」
雲越細眉一蹙,「主公為了七百匹馬,就把此人留在身邊?」
蕭暥道:「我自有用處。」
「主公,曹璋是曹滿之子,不可信。」
「可用就行了。」
「此人可用?」雲越別過臉,如鯁在喉,「主公,我不與此等呆愚之人共事。」
蕭暥就猜到他這反應,順水推舟道,「哦,那你寫個辭職報告給我咯。」
「……什麼報告?」
*** *** ***
魏瑄並沒有回營,他悄悄走出營地,環繞到昨夜跟著桓帝走過的小樹叢處。那裡有一棵老楓樹,火紅的楓葉如火焰一般,老遠就能看到。
鬆軟的泥土地上還留著那狼王的腳印,一直往森林深處去了。
他沿著走出了十幾步,就看到那個沒有眉毛和鬍子的老宮人等在那裡,這是他們昨夜約好的地點。
「余先生請起。」魏瑄伸手虛扶了一把,急切問道,「如何?」
余先生躬身,就把昨夜的事情交代了一遍,聽到阿迦羅確實只是守候餵藥,魏瑄臉色稍緩,又焦慮問道,「先生可知他是何疾病?可否治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