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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送他去哪裡?
吳岱如實道:「將軍和君候住一起。」
蕭暥明顯感覺到魏瑄攬著他腰的手一僵,手指收緊了又鬆開,他眼中有不明的情緒流過,轉瞬即逝,沉入幽深如潭的眸子裡。
片刻後,蕭暥躺在魏西陵的榻上,蜷著被褥,皺著眉頭喝完了一碗清苦的藥。知道今晚接風的大餐又沒指望了。
魏西陵遞給他一個裝滿蜜餞果脯的食盒,自己在榻前坐下,剝開一個蜜橘,邊道:「你如果想知道可以問我。吳叔府里內外都要管,忙不過來。」
謝映之說過最好不要讓他想起來,尤其是不要再跟他提及以往不好的回憶。
但吳岱不知道,問什麼就說什麼。
蕭暥叼住一瓣蜜橘,甜。
「西陵,跟我說說話。」
意料之內。
魏西陵問:「你想聽什麼?」
蕭暥:「吳叔說你小時候每天都有學不完的課業,詩書經略,軍事政務、庶務籌算、騎射劍術,真那麼多?」
魏西陵指尖被濕潤地舔了一下,有點癢:「嗯。」
蕭暥咂咂嘴,剛才吃得太急了,厚著臉皮面不改色,「你不覺得辛苦?」
「不累。」魏西陵面無表情繼續剝橘子投餵。
「為什麼?換我就殘廢了。」蕭暥好奇,石錘了魏家出學霸。
魏西陵淡淡道:「你在。」
那個時候,蕭暥每天在外面野得找不著邊,但是一到黃昏飯點准回來,比府里的時晷還准。
吃完晚飯,他嗑著零嘴,把一天去哪裡玩兒了,幹了些什麼大事,都如數家珍地告訴他,並大方地分享一天的戰利品。
那真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有時候是他野地里抓來的蟋蟀螳螂,不知道哪個山頭採摘的野果草莖,還有他從工匠鋪子的廢料里淘來的小機括,他在河裡抓的螃蟹,撈的蚌殼,從裡面掰出兩三顆珍珠來。
魏西陵道:「那時你每天回家,會告訴我永安城裡又有什麼新鮮有趣的事情。」
燭火映著他清俊的側顏,化去了冰雪的料峭。
儘管從小就負擔著責任,但精彩紛呈的年少時光,他仿佛從來沒有錯過。所以,不辛苦。
「西陵。」
「嗯。」
「有時我想,如果當年我沒走,又會是怎樣的結果?」蕭暥在心底輕輕嘆了聲。
如果姑姑沒有被廢黜,沒有蘭台之變,義父也沒有出事……又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他還會離家出走嗎?
年少時的一次離家出走,竟是一生的別離。
夜幕落下,府中華燈初上。
魏瑄站在院中的庭樹下,靜靜注視燭火映著窗紙。
就在這時,嗖的一團影子竄過。
「蘇蘇!」魏瑄趕緊地追去,就見那灰影一轉,進了內室。
魏瑄:……
就聽蕭暥訝道:「蘇蘇,這是送給我的?」
那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石頭,就是十天前被魏瑄擲入池中的三生石。
註:下兩章是三千世界番外線,具體見作話
第308章 紅塵
盛夏的午後,晴空萬里,水面上一絲風也沒有,湖水如同鏡子倒映著天光雲影。
湖面平靜無波,大片碧綠的荷葉層層疊疊連成一片,荷花開得正好,一條小舟在荷葉間碰碰撞撞地冒出來,弄落很多花朵,真是個摧花折柳的。
船頭掛著一張漁網,看來是在水上討生活的,肚子還沒餵飽,哪有蒔花弄草的心思。
蕭暥從荷葉叢中鑽出來,腦袋上落著細碎嫩黃的花蕊。
一上午沒抓到魚,收了網,但是離開蓮塘到湖中央水深的地方去捕魚,他又嫌日頭底下曬得慌。
不過好在他倒是摘了不少的蓮蓬,還撈了些菱角的藤,以前他在流離失所的時候,這東西放點辣椒末,又鮮又香。
天太熱,他把船停在樹蔭里歇涼。自己坐在船頭剝蓮子吃。
他穿著一件小褂,露出纖細的胳膊,相比於水上的漁民,他皮膚白皙細緻,一看就是才剛剛開始在水上討生活。
雖說打不到魚,他這雙手倒是挺巧的,結網的手藝很是不錯。船尾的水桶里養著兩尾鯽魚,就是他用編結的漁網跟周圍的漁民換來的。打算待會兒煮了魚湯吃。
他一邊剝著蓮蓬,一邊腦子裡還不著調地想,聽說南方有漁民養水鳥,好像叫做鸕鶿,會捕魚。他就想著不勞而獲。
就在這時,岸上響起了一聲口哨。蕭暥立即警覺地豎起耳朵,仔細分辨後,又吹了兩聲口哨回應。
蕭大王在永安城裡的狐朋狗友其實挺多,但他都沒跟他們打招呼,就怕走漏了風聲。
在他看來,這些傢伙不是腦子慢,就是手腳都不夠快,要不就是膽子小,尤其怕魏西陵。都不用嚇唬他們,魏西陵冷著臉問他們一句話,就什麼都給招了。
除了這個齊川。
這齊川剛來的永安城,還不認識魏西陵,不容易被察覺。
蕭大王很豪氣地表示,永安城裡沒有他不知道、擺不平的,本大王看你骨骼清奇,資質不錯,是可造之材,日後必然出將入相。
於是齊川還真信了他的鬼話,被他收做小弟了。
蕭暥招招手,讓他上船,「外頭情況怎麼樣?」
齊川小心翼翼跳上船,他還沒習慣永安城那麼多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