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障眼法僅僅是在視覺上遮蔽傷處,但蕭暥伸手驗傷的話,觸摸之下還是能察覺到異常。好在蕭暥單純得很,指尖一觸到他清潤的肌膚就縮回了手。不至於讓他漏出破綻。
謝映之自然是故意忘了關門的。任由木門在暮風中開合虛掩著。
魏西陵治軍甚嚴,以他的敏銳,必然會察覺到不對勁之處。
果然,接下來魏西陵當場撞見了他們於帷室之中親昵的舉止,蕭暥百口莫辯亂了陣腳,也就沒有機會再去查看他的傷處了。
謝映之失笑,他這個主公是真的單純。
只不過接下來的事情,連他都沒料到,僅僅這指尖微微的一觸,他們居然又再次交心了。照蕭暥的說法就是又連線了。
更讓他沒料到的是,這次不單連線,還更進了一步。
蕭暥居然開始學會讀取他心中的念識了,倘若再這樣放任下去,他就要瞞不住了。於是他話風一轉,輕輕鬆鬆把蕭暥的老底掏了出來,果然他這主公再次中招。被坑地找不著北。
謝映之踱到江邊,已經是暮色沉沉,江面寒霧漸起,浩蕩的江風掠起他白衣飄搖。
入夜之前,他還要去見一個人。
第303章 循序漸進
日色西沉的江邊,大片雪白的蘆葦隨著江濤載沉載浮。
夕陽的餘暉在砂石灘上渡上了一層暖色。
魏瑄看著石灘上一堆鞭子、鐐銬、金環,一時無語,這是想討好他?
那個鬽剛才神秘兮兮地把他帶到這裡,原來就是為了獻上這些從寶船上偷出來的玩意兒?
他冷道,「夜鴟,你覺得我愛好這些?」
修成的鬽是有名字的,魏瑄昨晚就逼問出了它的名字,以便用秘術控制它,所以這個狡猾的鬽現在對他恭恭敬敬。
夜鴟道:「殿下昨晚說學到了。我覺得殿下很是好學,殿下你看,這個鞭子,它不是普通的鞭子,更為柔軟有韌性,是用來……」
「不用說了。」魏瑄打斷它,以免再聽到什麼銀詞浪語,道:「我早年混跡市井,當過容緒先生傾顏閣的畫師,這些東西,你認為我會不懂?」
他即使是孤家寡人,也用不著一個影鬽來教他情趣之事。
只是當年對他承諾過『什麼都能教』的那個人,估計早把這一切忘了。忘了好,總比霸氣地賴帳要好。
「說些我不知道的罷。」魏瑄隨手拾起一片石子向江心擊去。這一刻,仿佛又帶著些少年人的意氣了。
「殿下要聽什麼?」
「比如,你們的主君。」石子擊碎一片雪白的浪花。
影子頓時凝固住了。
「害怕?」魏瑄不用回頭就能感覺到了它深深的恐懼。
夜鴟掙扎了下,認為還是眼前的主君更為重要,它低啞著嗓音細聲細氣道:「我沒見過他,都是聽族內的傳聞,他是大夏皇室的後裔,在族內身份尊貴,從來都不露面,沒人知道他什麼模樣,他的秘術修為極高,修的是九幽冥火,與殿下修的玄火相互克制。傳說主君的修為已經到達了七重秘境,以殿下現在的修為,如果遇到他,最好就是跑。」
魏瑄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那個黑袍人時,風雪交加中,數千大軍如同化作石像,寂靜的林間,只有戰馬的響鼻聲,伴隨著朔風掠起黑袍的嘩嘩寂響。
「我不會跑,因為如果打不過,跑多半也跑不了。」魏瑄很乾脆道,
夜宵暗暗吃驚,眼前的人只有十幾歲,卻有一種遠遠超出同齡人的鎮靜和膽識。
然後魏瑄挑了挑嘴角,反問,「他如果殺了我,你不是就自由了嗎?」
夜鴟心裡一虛,趕緊道:「跟著主君,不如跟著殿下。」
魏瑄冷然看了它一眼。
「殿下龍章鳳姿,金質玉相,有王者之氣。」夜鴟討好道。
魏瑄手一抬讓它住口,他沒興趣聽什麼驢唇不對馬嘴的奉承話。
王者之氣?他只是恰好在潛龍局上拔出了帝王劍罷了。
金質玉相?比起大多數中原人,他的五官輪廓更為深刻,睫毛幽長濃密,一雙眼睛如寒潭深澗,那種蘊著異域的俊美曾經一度讓他飽受非議。
沿著江邊走著,清越的聲音從拍岸的浪潮聲中傳來,「我會放你回去,今后蒼冥族中若有什麼圖謀或者動作,任何風吹草動,你都要立即告知我。」
「是。」夜鴟像一道影子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此刻已是斜陽苒苒,魏瑄極目望去,江流浩蕩,驚濤拍岸,捲起千堆雪。
這是他的一次賭注。
這些年來,他們在明處,蒼冥族在暗處,使他們一直處於被動防禦的狀態,如今這種狀況該改變了。他要主動出擊!
「大夏滅國之後,到如今蒼冥族還有多少人?」魏瑄問。
夜鴟道,「據我所知的,整個部族不到三千人,會使用秘術的就更少了,不到兩百人。」
魏瑄心中暗思,蒼冥族以區區不到三千人的族群,就能在九州屢屢興起風浪。從燭火擷芳閣,到北狄草原,月神廟,溯回地,甚至當年的蘭台之變,都有他們的影子。
回想當年大夏國還在,他們強盛的時候,不知該是如何的如日中天,也許正因為此,先祖孝景皇帝才不能再容忍,下令滅他們的國。
如今,蒼冥族人口凋零,所以他們只能暗中滲透,並善於借用外族之力。從明華宗教徒,到北狄部落,甚至中原的諸侯勢力中,很可能都有他們的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