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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暥腦中飛速地思索著,洛蘭部三千騎兵,雖然不知道戰力如何,但是這些人若是歸了阿迦羅調遣,那麼阿迦羅的實力又會增加很多。但是,如果不說,程牧他們會一直被囚禁下去。在王庭事變後,他肯定要撤離北狄草原,不能把他們這些人拋下。
他不會拋棄他的士兵。
「我告訴你。」他道。
*** *** ***
一道火光照亮了草棚。
北小王欒祺在這裡整整呆了五天後,終於出來了。
洗了澡,吃飽了後,阿迦羅就把這幾天的情況跟他說了一遍。
「世子,你要起事?」欒祺緊張道。
阿迦羅道:「我不會將草原的未來交給維丹這樣什麼都不懂的小子,更不會讓穆碩控制維丹為所欲為。」
欒祺立即道,「世子,我洛蘭部誓死追隨世子!」
阿迦羅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
但是他心裡很清楚,他們其實只有一半的勝算,完全是在賭運氣。
雖然他們占了奇襲的優勢,而且阿迦羅有一個周密的計劃,但儘管如此,他要對抗的是單于王庭的上萬驍狼騎,穆碩手下七千奔狼,以及聚集在單于王庭的五大部落軍隊。
兵力差距太過懸殊。
一旦沒有在第一時間控制單于,切斷他與其軍隊的聯繫,並同時除掉穆碩,那麼等他們反應過來,發起反撲,就極為危險了。
欒祺抖著嗓子道,「世子,我洛蘭部還有三千騎兵,都聽你調遣!」
阿迦羅沉下了眼眸:「欒祺,後天是一場賭博,我要對抗的是我的父王,這是犯上作亂,恐怕馳狼神都不會站在我這一邊,但我還是要去做,洛蘭部是我的手足兄弟,我不要讓我的兄弟和我擔同樣的風險。」
「世子!」欒祺急了,「難道你質疑我們的勇氣和忠誠嗎?」
阿迦羅一隻手重重按在欒祺的肩膀上,「欒祺,你要保護好自己,保護好洛蘭部,只要洛蘭部不參與兵變,不管後天誰輸誰贏,洛蘭部都會安然無恙。」
「世子,難道你要讓我旁觀?」欒祺急得額頭青筋直跳,他嗆然拔出了刀,橫在面前:「世子,那麼你就斷去我握刀的手,除非讓我成為一個殘廢,才能阻止我去戰鬥!」
阿迦羅默不作聲奪下刀,鏘地一聲,彎刀入鞘。
「欒祺,其實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做。」他一字一句道,「最重要的事,只有託付給兄弟,我才放心。」
欒祺頓時精神一振,「什麼事?」
阿迦羅深深望了眼大營的方向,帳內火光尤亮,那人也許還沒歇下。
「有一個人,如果我贏了,你們抓住他,別讓他跑了。如果我輸了,你們拼盡全力,護送他走,離開這草原,越遠越好。」
「世子,你不會輸的!」欒祺激動道,輸了,那就是萬劫不復。
「他是我妻子。我要你保護他。」阿迦羅低沉道。
「妻子?」欒祺猝然一驚。世子什麼時候娶妻的?
阿迦羅凝視著他,語調重重道:「洛蘭部,能辦到嗎?」
欒祺喉嚨里頓時一哽。一時間熱血和酸澀同時湧上心頭。看來阿迦羅已經準備好了,後天就是一場生死。
草原上的男人在決戰之前,會把自己的妻子託付給自己最信任的兄弟。
*** *** ***
雍州,鹿鳴山大營
入夜,薄暮冥冥。
秦羽送謝映之到山下。就見山前車駕已經備好,並配一隊數十人的武士,皆外穿袍服,內著甲冑。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商賈。
沒想到秦羽這人厚重少文,考慮地倒是非常細心周到。
他微微莞爾:「大司馬費心了,我只需一騎即可。」
秦羽一驚,這裡到涼州山高路遠,謝映之雖說是玄首,必有手段,但是畢竟從來沒見過他用過劍,而且就算他的本事再大,路上遇到劫匪該怎麼辦?孑然一身上路,連個護衛也不帶?隨身侍候的僕從也不帶?亂世里孤身上路?
他憂心忡忡道:「先生此去塞外千里迢迢,無人護衛,如何使得?」
謝映之道:「無妨,玄門中人向來不受拘束。」
秦羽算是服了他了,他倒是不羈,來去瀟灑。
但是他哪裡是普通的玄門中人,他不僅是玄門之首,還出生晉陽謝氏,在士林中是和雲淵齊名的大名士。怎麼就不懂得惜身,偏要冒此風險。
秦羽堅持道,「西北虎狼之地,胡夷雜處,路上盜匪橫行,先生孤身行路,如何使得?這樣,我不放心。」
謝映之淡然微笑道:「大司馬差矣,若有馬車護衛,反倒是惹眼,引來麻煩,我現身無長物,兩袖清風,賊寇圖財,不會劫我。」
秦羽濃眉簇起,這話也有道理,但是也不止圖財啊,雖然這樣想有點不敬,但是謝先生這容色,風流俊逸,萬一遇到圖謀不軌的人……
謝映之失笑,「那就更不可能了。」
秦羽一愣,他還什麼也沒說,「先生知道什麼了?」
隨即他想起蕭暥說過,謝映之對一切洞若觀火。
秦羽被他看穿心事,頗為有點尷尬地摸了摸下頜的青茬,趕緊道,「那彥昭就拜託先生了。」
謝映之頷首,「大司馬放心。」
其實謝映之原本是打算在鹿鳴山狩獵之後再去西北的,但是今年綿延的秋雨把秋狩拖成了冬狩,戰局不待,他只能在冬狩開幕後就立即去塞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