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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蕭暥利落地翻手將幕籬一擋,遮住了翎兒的視線。
月光下,一蓬鮮血激濺而起染紅了雪白的幕籬。
只片刻,地上已躺著三具屍體。
蕭暥抱起翎兒,正要往外走去。這時,長巷那頭傳來了紛沓的腳步聲。
不妙,對方還有人?
緊接著,月光下的深巷裡,無數森寒的箭鏃指向了他們。
方煬從人牆後走出來,揚聲道:「君夫人,末將沒有惡意,只是想請你和小公子……」
他話沒說完,就看到了月光下一雙流光逼人的眼睛。
「蕭暥?!」
方煬頓時退了半步,愕然看著他,「你、你個亂臣賊子,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隨即他又想起什麼,君夫人?嬌妻?還有個孩子?
「不可能,君侯怎麼可能跟你……」 他一時錯亂了,大聲道:「拿下他!帶回去拷問!」
霎時間,數十柄鋒利的橫刀出鞘。森寒的刀光映亮了夜空,向蕭暥包圍上來。
蕭暥此刻抱著孩子,要跟正規軍打,沒什麼勝算。得想個辦法,至少保證翎兒的安全。
就在他心念電轉之際,一道冷峻的聲音越眾而出,「卸刀!」
那聲音並不響,卻低沉有力,帶著不容違抗的威嚴。
剎那間,所有士兵齊齊收刀。
「君侯!?」方煬轉身,就見魏西陵面若寒霜疾步而來,按劍的手骨節突起。
方煬當場腿一軟,單膝跪地道,「君侯,末將只想拿下這罪臣蕭暥,並無異心!」
「他是我護的人。」魏西陵的聲音不響,但字字清晰,「誰敢動他。」
方煬腦子裡轟然一響,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
「拿下。」
幾名士兵一擁而上,將方煬押下。
臨街的一扇窗悄然關閉。
方姣背靠著窗戶,臉色慘白,心臟呯呯直跳。
***
大帳里,風長離正坐在案前在獨自對弈。
深夜,帳門悄悄掀開,賀紫湄端著茶輕移蓮步進來,她走到案前,擱下茶盞,欠身低聲道:「主君,赫連因死了。他帶去的兩千蒼炎也全軍覆沒。」
「看來阿迦羅回來了。」風長離淡淡道,「好。」
賀紫湄一愣,不解道:「主君,敵軍實力增強,好什麼?」
風長離悠然道:「赫連因懼怕阿迦羅,只要阿迦羅現身,別說我只給他兩千蒼炎,就是給他兩萬,他也打不贏,如今赫連因死了,呼延鉞便成為蒼炎軍的統領。很好。」
「但是阿迦羅歸來,收攏了漠北五部,我們的手中卻只有三部兵馬,這一戰於我們不利啊!」
「普通人的戰力不能與蒼炎相比,此戰之敗,完全是因為赫連因臨陣脫逃。而且,誰說我們要與阿迦羅決戰了?」風長離輕輕一笑,搖首道:「我們退兵。」
「退兵?」賀紫湄驀然怔了怔,更為不解:「要退去哪裡?」
風長離拿起案頭的羽扇,在手中悠悠搖道,「我們去西域。」
「可阿迦羅不會追擊過來嗎?」
「不會。」風長離篤定道,「蕭暥墜崖,阿迦羅現在的眼中只有仇恨,他急於復仇,只要我們把他的兄弟欒琪放了,退兵而去,他便顧不得和我們決戰。中原的萬里江山才是他的目標。而且……」
說著風長離站起身道:「況且,蒼炎軍的訓練還需要時間,我也要等一個機會。」
***
方姣跟在曾賢身後趨步走著。滿目所見,恢弘的宮室,連天的殿宇,鋪天蓋地般地向他壓來,更讓他心中忐忑不安。
沐蘭會那件事之後,他不敢繼續留在江州,便逃到了大梁。他要見皇帝,用手中僅有的一點籌碼博一條出路。
大殿裡幽暗寂靜,金磚地面光可鑑人,燭火的倒影如粼粼水波,他小心翼翼地踏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來之前他已經聽過不少關於皇帝的傳聞。
傳說皇帝修秘術入魔,喜怒無常,殺伐隨意,心思更是不可捉摸。他不知道他這一次告密會有什麼結果,又能得到什麼?
就在他心中盤算不定時,一道幽冷的聲音從殿後飄來,「就是你有機要稟報朕?」
方姣打了個激靈,趕忙叩首道,「陛下萬壽金安。」
「金安?朕當年在江州時,承蒙你父兄關照,可不怎麼安。」魏瑄淡淡道。
方姣趕緊匍匐在地道:「草民父親愚魯,兄長蠢笨,冒犯了天顏,如今父親被革職剝爵,兩個兄長,一個下獄,一個面貌被毀,都已經遭到了懲處……」
「行了。」魏瑄不耐煩地打斷道,「朕不是來聽你訴慘的,說罷,你有什麼機要稟報朕。」
方姣趕緊膝行上前幾步,抬起頭,正對上皇帝居高臨下的眼神,心中不禁一個寒顫。
只見一雙幽沉暗昧的眼睛映著蒼白如玉的臉頰,俊美的容顏猶如午夜裡盛開在黃泉彼岸的花,詭麗淒艷。
「怎麼,見到朕,不會說話了?」魏瑄蹙眉道。
方姣猛地回過神來,趕緊叩拜:「回稟陛下,草民懾於陛下天威,一時忘言,陛下恕罪。」
「恭維的話就不用說了,你有何機要?」
方姣低頭道:「草民見到了罪臣蕭暥。」
什麼!魏瑄心中猛然一震,霍地站起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