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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暥沒心思去琢磨他的言外之意,此刻腦中正緊鑼密鼓地分析起雙方的戰力來,看來今晚一場鏖戰難免,也不知這樓船上的守備如何?有沒有軍械武庫?
他在這樓船上呆了兩天,除了金先生和侍從外,幾乎沒有看到侍衛。甚至剛才遊廊上一通混戰,都沒有見個保安出來維持秩序。這幕後的主辦方難道這麼摳門?一艘寶船上都沒有僱傭個守衛?怎麼說都有點蹊蹺啊。
謝映之眸中掠過一縷莫測的微光。
一瞬間,蕭暥忽然敏銳地感到,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但他的思緒快如閃電,又縹緲如霧。
蕭暥忽然發現,在相偕之契的作用下,自己心念微動,謝映之就能準確地說出他心中所想,可他卻無法及時捕捉到謝映之心中所念。
他的思緒宛如落葉飛花、掠水輕鴻,風移影動間,或飄搖、或沉寂、或清冷、或洒然,已化作一池春水漣漪,無邊細雨如絲。
剛才的那一刻,蕭暥分明感覺到那無邊的清寂里,曠世的風流中,裂開了一線幽邃的縫隙,透入一縷深寒的風,竟是驚魂動魄,令人心悸。
即使結了相偕之契,眼前這個人,依舊是雲遮霧繞。
也許玄門之事,本就深奧幽玄,他不該猜測。
他一念還未轉過,忽然拂面而來的江風裡裹挾著一絲尖銳的破風聲。這聲音他太熟悉了!
蕭暥來不及多想一手攬過謝映之的腰,疾身飛旋之際,兩支交錯的羽箭分別從他後心和肩頸,同時他單手一抄,凌空截住一支羽箭,這才穩穩落到甲板上。
「多謝主公。」謝映之取過他手中的羽箭,「此箭三丈外射出,去勢已了,主公才能徒手截住。以後不可如此冒險。」
蕭暥:他還真是不留情面……
緊接著,又是一波箭雨襲來,五六支羽箭如雨點般從天而降,謝映之恍若未覺,衣袖輕拂過,那羽箭來勢一挫如同飄蓬野蒿般徐徐落下。
蕭暥:……
此刻,水面上響起悠長低沉的號角聲。船舷上傳來凌亂的腳步聲,
北宮潯一刀劈翻一條沙蛇,大吼道:「怎麼回事?」
他話音未落,船舷上就傳來『篤篤篤』的羽箭釘進舷板的一陣如雹急響。
「敵襲!」「是水賊!」
船艙里頓時混亂,賓客們紛紛往廳堂中央疾走躲避。
趁著一波羽箭剛過,幾條沙蛇見援兵已到,忽然竄出舷窗。
北宮潯推開幾名亂竄的賓客,提刀追去,一腳踹開艙門,就聽到撲通撲通的落水聲。
「箭!給我弓箭!」北宮潯吼道。
但這裡的人都是來赴會的,除了佩劍外,不會帶羽箭這種遠程攻擊的兵器。
北宮潯情急中一把奪過副將的佩刀正要當標槍,向浪水中正在拼命劃游的沙蛇投過去。
迎面又是一連竄刺耳的破風聲。
「世子小心!」副將大喝一聲,飛身將他撲倒在船舷邊。
一波如梭的羽箭就將他剛才站的地方釘成了篩子。
北宮潯摔得眼冒金星,就這一會兒工夫,水中的沙蛇早就沒了蹤影,只剩下暗沉沉的江水,咕嘟咕嘟冒著泡。
北宮潯氣得狠狠一拳砸在木板上,他和幾名燕庭衛屈身避在舷窗下,頭頂上箭如急雨,無比憋屈。
船艙里已經是一片混亂,賓客們像無頭蒼蠅似的到處尋找藏身之處,也有人趁亂順手牽羊,搶奪玉子。
蕭暥快步穿梭在混亂的人群中,耳邊傳來謝映之的聲音,淡漫的閒談般的語氣:「樓船上有一個武庫,所存弓弩不多,但足夠應付一時,等到援兵到來。」
「何處?」他話音未落,腦海中就已然浮現出一張三層寶船地圖。
蕭暥微微一詫。
謝映之居然把這船上的地圖都默記了下來。
這張圖極為詳細,從圖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船的外圍是船舷,此時已經處於箭雨包圍下。裡面是遊廊環繞的雅舍。第一層是廳堂所在,舞榭歌台,四週遊廊雅間環繞,供賓客宴飲作樂和欣賞歌舞,第二層是存放彩勝的展示廳,以及博局之處。第三層則是一片空白,那裡是最終博局之處,看來謝先生也不知道有什麼。
一層和二層之間有回字樓梯相連,並都布局有客艙,蕭暥很快順著謝映之的指引穿過遊廊。心想,謝先生真趕得上導航了,且聲音清悅,指令清晰。
謝映之道:「虞珩此番入局的彩勝中有一尊黃金象,此物乃是中空的,裡面夾帶著勁弓、立盾、箭矢等。原本是劫船之用,但他倉皇逃船,這些東西應該還在原處。」
蕭暥心中不由想:既然藏在黃金象內,謝玄首怎麼知道的,莫非他這眼力趕得上地鐵安檢了?
謝映之已習以為常:嗯。
蕭暥發現謝映之對現代詞彙適應得挺快,這使得他們交流幾乎毫無障礙。
此刻,船舷兩邊箭雨如蝗,謝映之卻好像信步穿梭在漫天細雨里,一襲白衣在浩瀚江風吹拂下如水波蕩漾。
他走到船尾處,齊意初他們的小船早就已經不在了。
空中鷂鷹一個俯衝,敏捷地穿過箭雨,落到船舷。
謝映之解下信筒,裡面只有簡短的一句話,「懷玉不見了。」
他眉心微微一蹙。
這時,蕭暥的聲音從識海中傳來:「先生,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