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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要到外面躲幾天,避避風頭。
但它好日子過慣了,當不了流浪貓,它要找一個大宅子。比將軍府還豪闊的那種。
這個地方燈火通明,又有很多妙麗的侍女,它就進來了。
但它今晚喝的『湯水』有點多,席間杯杯盞盞,它當貓砂盆了……
在輕車熟路地鑽過一遛的裙底後,蘇蘇發現它置身於一處精緻的雅舍內。
昏黃燈光從絹紗後透出來,照著妝檯上琳琅滿目的寶物,玲瓏的珊瑚小盒裡分別填著胭脂,香粉,蔻丹。還有一方雅致的檀木架子,掛著一對金絲翠翎流蘇耳墜子。這對耳墜沒有鉤,別致地彎成了一個弧月形的耳夾,在燭火下金光閃爍。
除此以外,屋子裡還有很多它從來沒見的器物,看得它眼花繚亂,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容緒開門進來時,就見一隻小奶貓乖巧地蹲在牆壁前,做面壁狀。
牆上掛著一幅錦卷,那小貓仰著頭,一藍一紫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牆上畫中的美人兒。
容緒一愣,這不是蕭暥府上的貓嗎?
蘇蘇扭頭也看到了他,立即撲上前嗅了嗅,那一刻它確信聞到了同好的氣息。
就住這裡避難了!
第332章 朝會
大雍朝的朝會分為大朝和常朝。大朝為每月的首日舉行的朝會,常朝為五日一次的朝會。新春開年的朝會自然是大朝。
在盛世時,新春大朝極為隆重,朝臣們夜漏未盡時便提燈等候在宮門外。宮門開後,由謁者引入大殿。
入殿後,群臣先要向皇帝抑首上賀,並依職位尊卑依次向皇帝敬獻新春賀禮,也就是相當於給皇帝拜年了。皇帝會賜予眾臣羹飯,用早飯後,還要聽一刻鐘雅樂,聽完雅樂,早飯也消化了,之後再進入朝會的議事環節。
到了亂世,就不講那麼多的規矩了。
辰初,含元殿上,桓帝靠在御座間昏昏欲睡,一臉酒色過度被迫早起營業的睏乏。
但這新春朝會對他來說當真就像是經營買賣,他百無聊賴地坐在御座上,聽著曾賢報著禮單。聽到金銀器皿就叩一下手指,表示滿意,聽到珠寶古董等就叩兩下,表示很滿意,但如果聽到字畫,書簡這類不值錢的東西,他就皺眉頭。
不要跟他說這字寫得有多好,文章含義多深刻,皇帝陛下清楚行情,不是出自書法大家如雲淵的手筆,根本賣不出價錢。
每當皇帝皺眉頭時,小宦官就會記下來。
因為朝賀獻禮後的環節就是賜羹飯。
諸位朝臣這是吃飯、喝粥、還是喝稀粥,就看他們送的禮了。
桓帝不愧是王家的外甥,生意經做到了朝堂上。送的禮厚,吃的飯就實在,送的禮越薄,御粥就越稀。
比如那些沒錢的清流官員,送字畫、書簡的,那粥比施粥鋪的都稀,挑著燈撈不起幾粒米。
而且新春大朝,朝臣都是漏夜出的門,這會兒早就餓了。吃不飽倒是其次,這大朝會還拖堂,一般要將近兩個時辰,到中午才結束。
也就是說,喝了那麼大碗的稀湯後,還得憋著尿。這滋味就很不好受了。
但是新春皇帝御賜的粥,不喝,當然不行,還不能剩。硬著頭皮也要喝完。
於是就出現了一道奇觀,散朝後,一個個道貌儼然的大臣剛跨出宮門,就提著袍服跑得跟兔子似的,急得都快竄上樹了,爭先恐後地沖向茅房,這也是新春大朝的一道獨特的風景。
其實連曾賢也覺得一個皇帝以稀粥要挾,變相向官員索要禮品,頗為讓人不齒。
此刻,賀禮已經敬獻完畢,進入了賜羹飯的環節。
大殿裡鋪著錦席,朝臣分坐兩邊。楊太宰不懷好意地看向坐在下首處的江潯。
只見江潯端坐地脊背筆直,在一群暮氣沉沉的朝臣里,顯得清肅軒朗,正鄭重地接過漆盤上的御粥。
這也是當年他看中江潯的原因,這小豎子模樣周正,舉止得體,雖是寒門出身,卻端的是一副好氣派。所以他本來有心栽培江潯,加入盛京系,盛京一系中也要有幾個能幹事的人。但這小豎子不識抬舉,竟在文昌閣策論中狠狠擺了他一道。
一想起這事兒他就恨得牙癢,他今天倒想看看江潯待會兒怎麼收場。
江潯當然沒有什麼寶物朝獻給皇帝寶物。這粥自然是一大碗清湯。
楊覆不緊不慢捋著須,雖說江潯年輕,腎功能好,但是這一大碗清湯灌下去,不出一個時辰,就要憋得眼前發黑。這個時候,他們再向他發起責難,任憑這小子辯才了得,也禁不住人有三急。說不定到時候,被逼迫急了,顧此失彼,當堂尿了褲子就有好戲看了。
正當他們等著好戲開場時,就見江潯淡定地取出一個清瓷小罐,將餘下的粥湯都倒進了小罐里。
楊覆當即斥責道:「江府尹,陛下賜的御粥,你竟敢不喝?」
桓帝沒料到竟有人不給他面子,陰陽怪氣道:「江潯,朕賜的羹粥不合口味?」
江潯道:「回陛下,昨夜為搜捕鐵鷂衛,京兆府中的兵卒府吏皆通宵達旦,比臣辛勞得多。這粥是陛下御賜,臣不敢獨飲,想把這半碗粥帶回去分於府中上下,讓他們也能澤被陛下的恩德。」
桓帝愣了下,這話說得沒毛病,這就變成了不是江潯嫌賜的粥稀,而是捨不得喝,特意留下一半分給府中下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