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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罷篤定地看向坐席,只要魏西陵在大梁,縱使北宮達有百萬大軍,也不敢輕易舉兵南下。
北宮潯也看到了魏西陵,頓時像看到了救星:「君侯,你看他!」
魏西陵靜默地看著蕭暥,恍若未聞。
北宮潯又轉向看台:「陛下,雲中書,這大梁城裡還有王法嗎?」
皇帝哪裡敢管蕭暥的事,雲淵也沒有出言相勸的意思。
而北宮潯只顧著求救,手一低,柳枝盪到額頭。冰冷的箭鏃隨即指向他的額頭,驚得北宮潯趕緊又把柳枝舉高了。
他知道不會有人替自己開脫了,放眼望去,虞珩、張重、上官朗、柳徽、席間都是看客。
於是他乾脆心一橫,擺出一副英勇無畏的架勢來——想來以蕭暥的箭術,射中紅繩是沒有問題的。而且蕭暥也不敢真當著那麼多人射殺自己。他只不過想逼供罷了。
想明白了這點,北宮潯膽氣一壯,乾脆挑釁道: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能死在蕭將軍箭下,我也能做個風流鬼。哈哈哈!」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來了,他看到蕭暥忽然放下了弓,看了雲越一眼。
接著,雲越把一塊黑布遞給了他。
蕭暥利落地拿黑布蒙住了眼睛,然後再次彎弓搭箭。
這下北宮潯徹底傻眼了。
「蕭暥,你瘋了嗎?」北宮潯歇斯底里大叫。
他這是要蒙著眼睛射箭!?
北宮潯早就聽說蕭暥彪悍,可是沒這樣彪悍吧?他這是要玩命,玩的還是他北宮潯的命!
蕭暥不跟他廢話,只問:「晉王何在?」
「我不知道!」北宮潯嚎,他還是不信蕭暥真敢射出這一箭。
全場都屏住了呼吸,連魏西陵也站了起來,凝眉看向蕭暥。
蕭暥的雙眼蒙著黑布,拉緊了弓弦,淡淡道:「我數到三。」
「一」
「二」
「我說!」
幾乎是同時,羽箭離弦而出,化作一道疾風,眾人看到了本輪比賽最精彩也是最驚險的一輪。
一箭射斷紅繩。
北宮潯嚇得腿一軟,當場跌坐在地。斷了的紅繩飄飄悠悠落下,正好蓋在他腦門上,他驚得臉色慘白,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腦門,確認沒有被多出一個窟窿。
蕭暥立即讓北宮潯的人帶路,很快就找到了剛才的樹叢間。只見被壓倒的草地上染著斑駁的血跡,看得出曾經有過激烈的打鬥,除此之外,卻不見人影。
蕭暥側首目光森然看向北宮潯。
北宮潯被他看得一個寒顫,趕忙辯解道:「這我就真是不知道了!我只是讓他們揍他一頓。」
***
幽暗的岩洞裡潮濕陰冷,石筍上滴著水,這是一個天然的洞穴,魏瑄的雙手被捆綁著,傷痕累累的後背磕在嶙峋的岩壁上。
火燭幽幽地亮起,他看清了對面的人是個窈窕的女子,雖然帶著面具。但看身形,魏瑄認出就是前番綁架他的女子。
賀紫湄巧笑道:「殿下不要擔心,我請殿下來這裡,是想澄清上一次的誤會。」
魏瑄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繩索。
賀紫湄道:「殿下秘術精深,如果我不捆著你,我怕你走脫了啊。」
「我不會什麼秘術,你弄錯人了。」魏瑄道。
賀紫湄彎下腰,耐下性子道,「殿下不要再裝了,你有著很高的秘術天賦,如今蒼冥族的主君,他很器重你,你將會成為復興我大夏國的干城!」
魏瑄吐出一口血沫,慘笑道:「姑娘,我說了,我沒有什麼秘術天賦,也不認識什麼主君。」
賀紫湄眉頭一皺,用手戟的白刃挑起他的下頜,「我之所以客氣跟你說話,是因為你深得主君的器重,如果你什麼都不記得了,那麼你對我們就沒用了。」
魏瑄道:「你要殺了我嗎?」
賀紫湄用一雙帶勾的眼睛看向他,「殿下,只要你說你會秘術,你什麼都記得,我立即給你鬆綁,奉你為少主。」
魏瑄清楚,前番在寒獄裡,他識破了賀紫湄的身份,如果她知道自己沒有失憶,那麼一定會殺他滅口。
魏瑄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賀紫湄柳眉一豎:「既然你什麼都不記得,就休怪我送你去見先王了!」
緊接著魏瑄只覺得腹中一涼,鋒利的鐵戟已剖入他的身體。隨著賀紫湄利落地拔起手戟,鮮血噴涌而出,但還沒等魏瑄做出反應,白刃再次沒入胸腹。
岩洞裡萬籟俱寂,只有白刃破開皮肉的沉悶聲響。一下,兩下,三下,直刺了十多刀,殷紅的血汩汩流出,迅速浸透了他的衣袍。
魏瑄已成了一個血人兒,口鼻中都是濃郁的血腥味。
他俊美的臉迅速失血,變得蒼白而毫無生氣,墨澈的眼中星光也漸漸暗淡下去,不可控制自己的身體沿著岩壁緩緩地滑倒。
就這樣死在岩洞裡了嗎?他不甘心。
他用空洞失神的眼睛望著幽暗的穹頂,這一生記得最後的一刻,卻是在光影斑斕的林間,初夏水邊的風緩緩吹來。
「我喜歡你。」他鼓起一生的勇氣,對那人說道:「從小我就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是你叔。」那人道。
魏瑄慘笑。絲絲殷紅的血跡從嘴角順流而下,映著他蒼白的臉色,如同雪地里綻開的血色薔薇,顯得淒艷又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