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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暥:……
劉武憨笑:「能得主公重視,先生必是了不起的人。」
蕭暥沒趣地撇嘴。
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城下敵陣隊形變化有些奇怪。
敵陣中一個頭領模樣的虬髯漢子拿著弓爬上了雲車。雲車的方向卻並不是對著城樓這邊。
蕭暥的目力是極好的,他上前一步,眯起眼睛看去,只見那虬髯漢子從旁人手中接過一支箭,那支箭很有些古怪,箭頭是弧形的,遠看像一隻古怪的眼睛。而那個虬髯漢子瞄準的對象,正是萬軍從中的那一點鋒芒的銀白色,魏西陵!
糟了!蕭暥背心一寒。
魏西陵也覺察到了,猛然回頭,但已經來不及了。
那奇怪的羽箭已經呼嘯著離弦而出!
蕭暥想都不想,揮手奪下身邊戰士的弓,拉弓上弦瞄準發箭,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劉武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一支羽箭幾乎是同時破空而去,勢如疾火,將那眼睛形的怪箭當空一劈為二,竟然還余勢未消,又穿透了一個賊寇的脖子。
這一刻的變化太快,劉武看得呆若木雞。
蕭暥面不改色,下一箭就直接貫穿了雲車上那頭領的腦袋,竟把他像個標本一樣牢牢釘在車上!
賊首被殺,群匪驚懼,頓時散如黃沙。
在劉武佩服地五體投地的眼光中,蕭暥才頹然垂下弓,手臂隱隱發顫。
劉武:「先生,你果然很厲害。」
蕭暥:……
劉武關切問:「你沒事吧?臉色那麼難看。」
蕭暥擺擺手:「沒事。」
就是有點虛……
你第一次殺人,你手也抖……
而且這殺傷力太大了吧……他可沒那麼惡趣味要玩釘標本,只是這身體一出手,就這樣了。還好是遠距離,不然他非得吐一地。
城下,戰陣中的魏西陵靜靜朝城牆上望了一眼。
擒賊先擒王,賊首被殺,其餘的匪徒不由膽寒,尤其是那幾個頭頭腦腦,不知道城上會不會再有羽箭飛來,給他們來個定點清除。
這場戰役不到半個時辰,眾匪就土崩瓦解了,但魏西陵是什麼人,哪那麼容易讓他們逃走。
回去休養生息幾日,再捲土重來?
魏西陵帶領八十精騎,排成一字向城樓推進,驅趕賊寇退到城下,同時城門洞開,城裡的守軍衝出。前後夾擊,包了餃子。眾匪徒見走投無路,只得繳械投降。
戰事結束。魏西陵讓劉武清點繳獲的軍械、雲車、刀槍箭只之類物品,自己直奔城樓上。見到蕭暥正恍然迷茫地斜靠著城牆而立。不由分說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拖到宣樓內,對裡面正在當值的幾個人厲聲道,「都出去!」
幾名軍官從來沒有見到自家將軍如此閻羅一樣殺人的臉色,嚇得趕緊退出。
「你們在門口守著,誰都不許放進來!」說完他反手關上了門。
宣樓內光線昏暗,魏西陵挑亮了燈,把蕭暥往椅子裡狠狠一聳。
蕭暥的脊背就重重撞上冷硬的鐵木椅背,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氣,愣是咬牙沒吭聲。
魏西陵緊接著一把扯下他的假鬍子。
然後他雙手撐著椅子的扶手,身體前傾壓下去,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蕭暥,一雙丹鳳眼冷得掉出冰渣,目光如刀。
「果然是你!蕭暥。」
第8章 決定
沙場歸來,魏西陵銀甲染血,面若冰霜,一身煞氣。
蕭暥知道這回跑不了了。
剛才情急之下的那一箭已經把他曝露了。
他的箭術是天下第一啊,除了他,又有幾個人能射得出這樣精準的一箭?
失策,太失策了!當時就應該甩下弓立即跑路的!
見他不說話,魏西陵欺下身,用馬鞭挑起他的下巴,右手的食指就撫上了他的眉眼。
魏西陵常年戎馬,指腹有一層薄繭,撫上他眉眼間細緻的皮膚,浮起一種異樣的酥麻感。
手指抹過處,妝粉簌簌脫落,清夭宛轉的眼瞼線條呼之欲出。
魏西陵的手像他的劍一樣冷。
手指精確地順著蕭暥的眉眼,臉頰,鼻樑,嘴唇一寸寸移動,好像是在反覆確認這張多年沒見的臉究竟變成了什麼模樣。
他的眉頭越簇越緊,目光中的寒意也越來越深。
被這樣冷銳的目光盯著看,蕭暥有點趟不住了,他乾脆閉起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狀。
要殺要剮隨你了!
沉默中,他聽到魏西陵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蕭暥,這次又是耍什麼花樣?」
隨即後勁一痛,頭被迫仰起,只能硬著頭皮和那冰錐刺骨的目光對視。
「你想讓我說什麼?」
魏西陵的鳳眼危險地眯起:「你為何要救我?」
蕭暥道:「救人需要理由嗎?」
「別人不需要,而你—— 」揚起的句尾充滿輕蔑和不信任,「你不害人就已經是萬幸了!」
蕭暥小命都捏在他手裡,只有誠懇道:「這城裡幾千人,只有你能保護他們。你若戰死了,誰來指揮軍隊抵抗賊寇。」
魏西陵聞言,目光微微一頓:「蕭暥,你是變好了,還是變得更會演戲了?」
蕭暥懇切道:「不管我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以後不會了。」
魏西陵像是聽到了最什麼荒唐可笑的事情,冷冷哼了聲,一撤身,兩人之間的驟然拉開,蕭暥頓時感到可以鬆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