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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紫湄巧笑:「我是說他傾慕阿姐,一定會盡力護著阿公他們,而且北宮達帳中那麼多謀士,他們也會勸他,留著阿公他們來牽制你,攥你回去,所以,阿姐可不能自投羅網。」
郢青遙嘆氣道,「但在這宮裡,我度日如年。」
賀紫湄眼波浮動,在她看來,那些老弱族人已經救不了了,只有郢青遙視他們為族人,家人。
「阿姐,我已將此間的情況稟報主君,還是等主君的指令罷。」
郢青遙神色一凝,仿佛火光也映不亮她的容顏,「他從來就沒有考慮過阿公他們的生死。」
亂世中人命輕如鴻毛。
賀紫湄凝視著她,「阿姐,你還不明白嗎?只有我們贏了,我們蒼冥族才有在這個世上的生存權。難道我們要一直這樣隱姓埋名,過著苟且偷生的日子嗎?」
燭光落在她眼底,灼人的火焰隱隱燃燒,「主君所謀是大業,大仁不仁,要成大業必有犧牲。」
她話音未落,垂地的帳幕忽然被一道勁風掀開,緊接著一支銅杵凌空貫來,賀紫湄輕巧一避,手邊的披帛化作長蛇捲住了銅杵。
張伍目睜欲裂:「你們這些蒼冥族餘孽,竟敢利用主公!」
他這幾天藏在瑤華宮,傷養得好了一半,今天剛好聽到了宮裡宦官們低聲交談,城中流傳著出他們被蕭暥俘虜,背叛了北宮達的謠言。張伍心急,忍不住前來找郢青遙。
但沒想到,竟原來是如此!他早就懷疑郢青遙目的不純,再一想到這次死去的三十多名鐵鷂衛,頓時激怒攻心。
賀紫湄目光一厲,冷笑道,「既然如此,只有除掉你了。」
就在這時,宮外傳來腳步聲。一道尖厲的嗓音道:「陛下駕到。」
雙方同時一震。
風吹動暖簾,宮燈照得桓帝臉色發綠,裡頭怎麼好像有男人?
***
將軍府,寢居里。
謝映之挑起絲帳,果然……
他清冷的目光落到雲越身上:「主公去何處了?」
謝映之洞悉微毫,雲越不敢欺瞞,老實交代:「主公覺得別園風景不錯,想在那裡玩賞一會兒。」
白日謝映之諸事繁多,便先行回城,讓雲越留下清點財貨。
當時蕭暥就順水推舟表示,他現在無事可做,可以搭把手。
等到財貨清點完畢後,蕭暥又賴唧唧地不肯走,財迷兮兮地表示想在金銀珠寶堆里睡一覺,打發雲越先回去。
「主公我貧困潦倒半生了。」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就讓我當一回守財奴,你先回去,嗯?」
……
謝映之長眉微蹙,天都黑了,居然還沒回來。
城郊,天色已暗,晚風吹上來有點冷。蕭暥凍得手腳冰涼,還發現自己好像迷路了……
下午雲越剛走,他就跑了。封城那麼多天,他快憋死了。
雖然江潯很努力地恢復大梁城的營業了,但也只能保證百姓客商的衣食住行,城裡沒地方可遛。
加上這些日子,謝玄首把他照看地太周全,蕭暥就納悶了,這人整天那麼忙,春耕徵兵築城的事兒,哪樣不是他一手抓?連九州的情報,往來的信箋都是謝玄首親自過問,事無巨細,親力親為,絕對是勞模的典範!
可就這樣,謝映之居然還能對他的一舉一動洞察纖微。
謝映之看似無為,放任自流,但若一旦蕭暥躍躍欲試想要做些什么小動作,就立即能感到仿佛無處不在般的約束。
現在他難得有機會出城透透氣,遛個彎,當然不肯就這樣回去。
這不春天來了嗎?
他換了身衣裳,挑了匹馬,還牽走了看家護院的小黃犬。
當然,他溜出來,不想連累他人回去被謝映之責罰,乾脆誰也沒帶。
容緒的貨品里還有弓\箭,雖然那弓花里胡哨的,箭也長得不大正經,一看就是給紈絝子弟用的,不知還用了什麼勞什子香料,引得一隻蒼蠅嗡嗡地跟著轉。
他挎著弓,騎著馬,左牽黃,右擎蒼,大模大樣地出去玩了。
早春的郊外,一片的枯黃草原,遠遠地能看到山巒起伏的輪廓。蕭暥還從來沒有在大梁城郊遊玩過,他看山看水的,不時又縱馬追逐草叢間的山雞野兔。只是容緒那弓還真是公子哥兒的擺設,他試了試,連五斗之力都沒有,根本射不遠。就是他目力再好,也無濟於事。
不但如此,狗還丟了……
蕭暥腦闊疼,不會是啥稀罕品種罷?畢竟玄門養的應該都不簡單。但謝先生那麼高深莫測的人,怎麼養的狗好像不大聰明的亞子。
眼看天黑了,四野茫茫,狗沒找到,還迷路了,著實有點慘。
他此刻身處一片莽莽蒼蒼的叢林間,樹木參天,連綿沒有盡頭。風吹過叢林,碎雪紛紛,林間寒寂,蕭暥想找個避風的地方生火驅寒。
他驅馬向山背而去,馬蹄踏過一塊積雪覆蓋的界碑,昏暗的天光照著碑上刻著的幾個字:私苑禁囿,擅入擊殺。
第347章 凶獸
大梁城郊,很多豪強富商在此處購買土地,開闢莊園,其中以蒙仲的碧游山莊最為氣勢豪闊。
碧游山莊依山而建,闢地千頃,囊括了莽莽蒼蒼的叢林,浩蕩的湖泊,一望無際的草場。
現在還是早春,原野上積雪未融,白茫茫一片寂寥。但是等到開春以後這裡就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