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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緒喜歡夾帶私貨,但這個燈台蕭暥檢查過,似乎沒問題,漢白玉的燈柱上浮雕著王家的富貴牡丹,做工還頗為精美。
「這是何時送給主公的?」謝映之又問。
蕭暥道:「三天前。」
謝映之微一挑眉,果然容緒已懷疑上次花間的人不是蕭暥了。他送這東西意在試探。試探蕭暥到底懂不懂風情。
容緒喜歡在情趣之物上賣弄奇巧。看這尺寸長度,再看蕭暥西征回來更顯清修的身段,果真是不懷好意。
也就蕭暥什麼都不懂,才會拿著容緒給的玉器,傻乎乎地填滿燈油,置上燈芯,還真當做燈台用了。
蕭暥看著謝映之蹙起的眉心,終於察覺好像收了不該收的東西,忽然有點心虛怎麼辦?
所以這白玉燈台到底是什麼?
「也沒什麼。」謝映之道,那東西被他拿捏在手中,指尖撥過玉器的斷口,才發現居然是層層嵌套結構,設計得頗為隱晦,尺寸大小隨君選擇。不由得又加深了一層厭嫌,他衣袖輕輕拂過,那玉器隨之化為齏粉浮塵。
蕭暥看得瞠目結舌,怎麼覺得謝玄首好像有一絲生氣?
但他這念頭還未轉過,謝映之側首微微一笑,「主公,以後別人送的禮,由我先查看一番。」
蕭暥一動不敢動:所以他還是在生氣……
「這燈柱到底是什麼?」
謝玄首笑而不語。
搖曳的燭火下,他的容顏籠在背光的陰影里,黯柔清幽,幾縷長發散落下來,盪在頰邊,如暗香浮動。
蕭暥看得一時都忘了收回目光:好看,但為什麼瘮得慌,有種雨夜聊齋的既視感?
謝映之閒閒抬起手,撥去他唇邊沾著的幾粒糖酥,似不經意道,「既然我是主簿,往來信箋也當包括在內。」
蕭暥:等等……什麼?
「主公身體有恙,就不要為府中往來信札勞心費神了。」
草!要查他的信!蕭暥頓時反應過來,那他以後還怎麼寫鳳求凰?
「先生,信我還是自己查收。」蕭暥立即道。
謝映之忽然傾身靠近:「主公有所不便?」
「沒有。」蕭暥後背靠在榻上,已經退無可退。心想有哪個主公被自己的謀士逼到角落裡的?還是在床上?
謝映之淡然道:「主公放心,我只查閱往來機要,主公私人信件我概不過問。」
蕭暥剛要鬆一口氣,就聽他道,「若有青鳥傳書,也是佳話。」
「沒!」蕭暥斬釘截鐵道。
「哦。」謝映之所有所思道:「主公大可放心,我已跟魏將軍說過了。」
什麼?他怎麼更加不放心了。
「你們說什麼了?」
「主公早些休息罷,天快亮了。」謝映之替他拽了拽被褥,就要起身。
臥槽,說話說一半!
蕭暥簡直一口氣沒提上來,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那雪白的衣袖。又覺得拽袖子太娘了,轉而乾脆就扣住手腕順勢將他壓回。
謝映之倚在軟榻上,似笑非笑看著他。
「我不困,先生把話說完。」蕭暥終於抓回了一次主動權,他居高臨下看著謝映之,「你跟西陵說了什麼?」
謝映之坦言道,「主公不會再收到江州的信了。」
蕭暥心中一沉,「為什麼?」
「如今的局勢,若讓陛下知道你和魏將軍一直有信箋來往,會如何?」
蕭暥心中陡然一寒:「懷疑我和他有」這說勾結不合適,這不把自己連魏西陵一起搭著罵了?蕭暥正琢磨合適的措辭,「有……」
「有情。」謝映之一語道破。
靠!「沒有。」蕭暥驚地臉頰一熱,趕緊否認。
「主公。」謝映之微笑,清若琉璃的眸中閃過洞悉天機的眼神,「我說的是情義。」
蕭暥簡直要被他逼瘋了,所以謝玄首你能不能別每次都把話說一半?
謝映之見他卷著被褥,兩頰若煙霞映雪,一陣紅一陣白,目光四下飄忽不定,霎是有趣。不過想到今天還有事,先不逗他了,以後有的是機會。
他正色道:「既然主公選擇這兩年內保留陛下,那麼就不能再與魏將軍有來往。信箋也不能。至於江州與大梁之間往來機要,都由玄門處理,我會擇緊要的轉告主公。」
蕭暥心中狠狠戳痛了下,西陵的信收不到了?兩年內都收不到了?就算有信,謹慎起見,也要由玄門來轉達。
看著他一雙清雋的眼睛頓時黯然,謝映之有點惻憐地抬手理了理他鬢角的碎發,「主公,天亮了,你再睡一會兒。」
蕭暥沒反應過來,長睫凋然像垂翅的蝶,寥落失神。
謝映之見他不動,莞爾道,「還是……你要跟我睡?」
蕭暥嚇了一跳,趕緊放開他,「不是,我沒有。」
謝映之神清氣爽地起身,飄然走了。
清早的曦光中,蕭暥卷回被褥中,特麼的,越來越看不透他了……
***
謝映之走出寢居,剛回身輕輕合上門,就聽到身後不遠處一陣倉皇的腳步聲。
「懷玉。」謝映之頭也不回靜靜道。
蘇鈺頓時像背後中了一箭,猛地站住,冷汗瞬間從額角滲出。
謝映之讓蘇鈺今晨來將軍府,但謝映之和蕭暥的居室只隔著一堵牆,所以蘇鈺一大早踱到這裡,就看到謝映之從蕭暥的寢居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