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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武是老兵油子,這一聽之下,臉色驟變,「穩住陣腳!」
他的話音未落,只見順著山坡無數的滾石檑木從上方翻滾下來,砸到人馬都是頭破血流,不時有將士落馬,幾處人馬被迫擁擠在亂石後暫避。
山匪們沒給他們喘息的機會,隨即第二輪的箭雨更加密集地朝山坳中他們這一小群人馬射來。
蕭暥心道不妙,這些山匪是用滾石檑木將他們都驅趕到聚在一起,方便集中射殺。
他臉色一凜,道,「弓箭。」
隨即幾名銳士立即圍上前替他格開密集的箭矢。
蕭暥原本長途趕路身體就已經不適,此間也顧不得了,一咬牙,忍著胸前的隱痛,拉弓引箭,乘著塔樓里那長哨聲音將落未落之時,一箭帶著疾風離弦而出。
那塔樓里的山匪頭目剛要放下銅哨子,忽然一箭迎面飛來,當場透頸而入,將他釘在了塔樓上。
旁邊的那個小白臉山匪頓時嚇得兩眼一黑,哆哆嗦嗦地連弓都拿不穩了。
緊接著他又一連幾箭射出,一氣呵成箭無虛發,精確命中幾個據點正待投放滾石的山匪。谷中的滾石檑木一時間來勢稍阻。
劉武也反應過來了,「奪下那個塔樓!」
山匪的頭目們都在裡面。
蕭暥強忍著喉中翻湧的血腥氣道,「先撤出山谷!不要戀戰!」
「那兄弟們都白死了!」劉武急紅了眼。
蕭暥咽回一口血,疾言厲色,「服從命令!」
劉武頓時渾身一凜,忽然想起魏西陵曾經說過的話,不甘心地一咬牙,望了眼山間的塔樓,「是。」
隨即,趁著山間的劫匪們還處於老大被射殺,一時間群龍無首沒有緩過神來,他們率領餘下的人馬快速撤出山坳。
果然如蕭暥所預料,這山坳間是這些匪徒們的老巢,他們才剛撤出一大半,就聽到四周殺聲已起。群匪反應過來,立了新的頭目,正從各個山間隘口衝下猶如螞蟻一樣的山匪。那獨眼龍劉五剛成為老大,這是要給那虬髯山匪報仇來了!
而且這次他們居然還挺著長槍馬刺。
蕭暥一驚,這是專門是要對戰馬下手的!沒想到這些山匪搶來的裝備還很齊整?!
這種長槍專門是挑刺馬背上的騎兵的,但對衝鋒馳馬衝鋒的騎兵無效。
可是他們現在剛剛從山坳里撤出,還來不及休整隊形,處境極為不妙。好在魏西陵的軍隊紀律嚴明,這種情況下竟然也沒有亂了陣腳。
但是那群驚魂未定的商販就不一樣了,他們完全就像一群鵪鶉一樣傻愣愣地撲騰著翅膀,惶恐不安,帶著這些人是沒法打仗的。
而且他必須首先保證這些人的安全。
這些商販千里折返進貨,是江南商會的基礎和根基,如果他們在路上出事,將來還有誰敢往來進貨。
蕭暥下令,他的十幾名銳士,全員負責保護商賈退到後面的緩坡上,一個人都不許出差池。
然後他忍著胸口越來越劇烈的陣痛,勉力拔劍。
由於他臉上的繡紋,劉武看不出他此時的臉色已經慘白如紙。
「劉武,你領一千人百人切斷山坳口,阻斷他們的後援,餘下千人,跟我上坡,分兩股衝下,從左右兩翼插入,攪亂對方陣腳。」
劉武領命率軍而去,趁著這個檔口,他立即調轉馬頭,帶領騎兵也上了緩坡,這個小山坡不算高,但是用來帶領騎兵衝鋒是足夠了。
蕭暥深知他帶領的畢竟不是本部人馬,必須要有超出這些軍士十分的悍勇,才能夠讓他們心折,使喚起來也才能夠如同使喚自己的手足一般。
他深吸一口氣,一馬當先地率軍向著山坡下如螞蟻般的山匪衝殺下去。
將士們一見主帥如此,個個神情振奮,緊跟著衝殺下去。
騎兵居高臨下的衝擊力是難以想像的,瞬間就讓山匪們的長槍馬刺失去了效力,他們亂成了一鍋粥,像砍瓜切菜般被騎兵斬殺。
加上劉武截斷了山口,那谷地上雖然有近六千人的山匪,卻被這區區餘下的兩千多騎兵包了餃子。
可是蕭暥此時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手中的劍已經顯得無比沉重,他費盡全力才能在馬上坐穩,只覺得胸腹間血氣翻騰,臉色一慘,雋秀的眉蹙緊了,一隻手緊緊按住胸前。
那獨眼龍匪首眼尖,立即就看到了他的窘困,道,「去,抓了那個將軍。」
「哪個將軍?」山匪道,
「臉上有花兒,長得最好看那個!」匪首道。
群匪們隨即像一群螞蟥般向蕭暥蜂擁而來。
蕭暥本來就胸口血氣翻湧,一聽到這句話,差點當即噴出一口老血。
他一劍挑落一個揮舞著單刀逼近的賊寇,心中暗罵,泥煤的,你臉上才有花,頭上還有草原!
他手下的將士沒料到這變故起得那麼突然,一時來不及回護。
蕭暥此時已經力竭,心口傳來的陣陣劇痛讓他身形不禁微微顫抖,握劍的手心裡全是冷汗,一絲殷紅的血終究還是從緊抿的薄唇溢出,沿著雪白沿著清削的下頜淌了下來。
蕭暥抬手狠狠一抹,艱難地一劍掃開一個賊寇。
獨眼龍見狀,得意地遠遠喊道,「給我抓活的!」
可就在他的話音未落時,忽然間,他只覺得背後寒風一掀,還沒明白過來,隨即一陣劇痛從肋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