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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的戲那麼足,一旦點破他,就沒有樂趣了。
畢竟這個世道,到處是爭權奪利,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像他這樣明明狡詐,卻又單純的人,實在是罕見。
謝映之進屋後,就開門見山道,「你最近心口又疼了吧?」
蕭暥不敢想瞞,「時時隱隱作痛,先生怎麼知道?」
他毫不客氣點出,「不然你也不會來這裡吧,我前番交代過你,切忌勞累,損耗過度,你可遵從過?」
蕭暥心裡一虛。他確實從來都沒有遵從過。
虎狼環伺,哪裡由得他歇息片刻。
前陣子又是招商,又是籌糧,又是跟容緒暗中較勁,整天都可勁兒地在作。如不是謝映之的藥強撐著,早就發病吐血多少回了。
他只好如實道,「前陣子事務繁忙,就疲倦了些,先生……可還有補救?」
謝映之反問,「一天三次服藥,打坐調息。卯時起床,戌初歇下。可做得到?」
等等……戌初?那不是晚上八點嗎?
「這麼早睡?」對於已經習慣忙到深更半夜的夜貓子來說,好像點難度。
而且早起……五點?天還沒亮吧?他起不來啊……
謝映之淡淡道,「如若做不到,你就住到隔壁去,我親自監督你。」
唔?!親自……監督?
「做得到!」他捂緊狐狸尾巴:「全聽先生的囑託。」
「那好,把衣裳脫了,躺去榻上。」
蕭暥:……
*** *** ***
作為朱璧居主人,容緒倒不是第一次來拜訪謝映之了,不過帶著兩大箱子東西來拜訪的還是第一次。
謝映之修玄,不食人間煙火,當然不會收禮。
容緒這兩箱子都是日常用度的物品,還有些好玩兒好吃的,都是給小狐狸準備的。料定了他身無長物。
家翁道,「主人和那位蕭公子還在房間裡,請先生在茶廳稍等,我去稟報。」
容緒心裡微微一頓,在房間裡?這個時候?
但他穩了穩心神,還是雍容道,「有勞家老了。」
然後好一陣子,家翁才出來道,「蕭公子體弱,尚需要些時間起身。先生先喝茶,莫急。」
容緒的臉色有些不穩了。
此時謝映之的手指輕輕揉過蕭暥身上的各處穴位,微微斂眉。
被冥火所傷,會使得人身體的暖氣會漸漸從各處穴位散去,最後寒及心肺,咳血而死。
但有人已經用玄火真氣替他拔出了寒毒。手法雖然稚嫩了點,沒有除盡,於是他又施了針。之後只要再配以湯藥,調養幾天身體就回暖了。
這時,家翁在門外輕輕扣了聲,「主人,容緒先生來了,在茶廳等候。還給蕭公子帶了兩箱子日常用度的東西。」
「這就來。」 謝映之一邊收針,一邊饒有興趣地看了看蕭暥。
這人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他自己孑然一身,什麼都不用帶,卻自然有人給他送東西來。
*** *** ***
替蕭暥拔出了寒毒後,魏瑄消耗去大量玄火真氣。他自己還在病中,只覺得心身力竭,現在急需快速地通過高階秘術中的自愈法門,儘快痊癒,總是躺在床上發燒,什麼事兒也做不成。
他在靈犀宮裡打坐調息了幾個時辰,才覺得身上的灼氣漸漸舒緩,於是踱步出來。就見蒼青正斜靠在白玉欄杆上,打瞌睡。
魏瑄沒有驚動他,蹲下來兀自看著水中的倒影。
那好像是一座繁華的歌樓,他照著蒼青的方式輕輕攪動水波,慢慢地,眼前的場景推移轉換,燭火闌珊,紅羅帳幔,笙歌燕舞的場面就浮現在眼前。一個滿臉酒色的男子懷裡抱著一個美艷女子正在親熱。
難道這幾個時辰,他讓蒼青監視無相,結果他就在看這個?
蒼青迷迷糊糊覺得身邊有人,睜開眼就看到了魏瑄正凝視著池水,池中是男女親昵熱吻的畫面。他一個激靈,差點滾進五色池裡。
其實這算不上什麼,挑燈巷的畫本比這生猛多了……
「你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啊!」蒼青紅著臉道。
魏瑄淡淡道,「我讓你監視無相,你看到什麼了?」
「我就是監視這個老太監才看到這裡的!」蒼青一臉不滿,
「什麼?」魏瑄微微一訝。
無相?逛青樓?
「真是世風日下,一個老太監在逛青樓,我都不好意思跟著看。才打瞌睡的!」
魏瑄懵了。修煉秘術最忌諱聲色。無相怎麼會去逛青樓?
「喂,他出來了,你看。」蒼青道。
魏瑄立即盯著池水。
那是一個青年男子的臉,中等身材,五官不失英俊,穿著華麗的衣袍。
但魏瑄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一張假臉。
換臉術。
第84章 花魁
擷芳閣
魏瑄看著無相盯著一張表情僵硬的假臉出入在花明柳媚的地方,感覺極其怪異。
他猜想,自從暖煙閣事件後,蕭暥暗中加強了京城的戒備,還成立了靖察司,令陳英為司長,雖然手底下只有十幾個人,但都是軍中最精銳的,且善於暗探追蹤,足夠讓無相夾起尾巴,小心翼翼了。
所以他和張緝約在這青樓煙花柳巷見面,怕也是為了掩人耳目。
張緝摸著自己的斷臂,那是十多天前挾持雲越時,被蕭暥一劍斬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