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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辭愣了下,這題超綱了……
這種問題恐怕連謝映之是知而不談,這小子才修玄法多久,竟給問了出來。
他一時答不上來,翻身而起,「快到花朝節了吧?聽說葭風郡里有斗花會,有很多漂亮姑娘,一起去逛逛?」
魏瑄:……
墨辭見他索然無味,一拍腦門才反應過來,立即補充道:「也有很多美少年,美青年。」
魏瑄無語。
他對凡間聲色毫無興趣,除去巫山不是雲。被墨辭這麼一說,搞得他像個來者不拒的色狼一樣?
墨辭語重心長:「阿季啊,你這病整天呆在屋子裡是好不了的,得出去走走。」
「花朝節,專治各種花痴病!」
盛忠一口茶噴在席上,趕緊抹了把嘴:「墨師兄,我們都是初蒙,不能下山。」
墨辭:「那容易,不就是洛雲山的結界嗎,我給你們一人一個破妄弟子的腰牌,不就能下山了。」
盛忠驚道:「墨……墨師兄,你怎麼會有破妄的腰牌?」
「這兩人賭輸給我的。」墨辭脫口道,然後又想起什麼,警告道:「你們不許亂說昂?」
盛忠用力點了點頭。
魏瑄本來就在想今晚怎麼下山,這倒是省了他不少力氣。
葭風郡是一座小城,但是因為緊鄰玄門洛雲山的緣故,名聲卻不小。
街道縱橫,店鋪林立,各種茶樓棋社雅席樂坊參差其間,賣花的、賣糖糕的小販在人流間擠來擠去地吆喝,一派繁盛的場景。
幾人找了街邊一個涼茶鋪子坐下,
「想不到葭風郡人那麼多。」盛忠看得眼花繚亂,「比康遠城還熱鬧。」
魏瑄道:「康遠城的街道上 商販裨販比較多罷。」
盛忠吃驚:「你去過?」
「不,書上看過的。」魏瑄淺笑道,
他通讀各地博物志,知道康遠城依山傍海,盛產銅鐵礦,有漁鹽之利,所以康遠城工商業發達,街市繁盛。
盛忠點頭:「康遠城雖然熱鬧,但比不上這裡,怎麼說來著,高……高……」
墨辭看他憋了半天,替他道:「高雅有格調,對不對?」
盛忠雞啄米似得點頭。
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風物。
葭風郡的街上多是茶寮畫室樂坊雅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抬眼隨便一掃,都能看到不少風流才子、窈窕佳人,甚是賞心悅目。
墨辭要了一大碗酸梅涼茶,「開春後玄門要招納上百弟子,這些青年士子都是來遊學的。」
盛忠頗為理解道:「都是衝著謝玄首來的。」
墨辭用摺扇拍了一下他的大腦門:「難道你不是?」
盛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頭喝茶。
墨辭懶洋洋道:「映之你是見不到了,不過師兄我倒可以讓你隨便看。」
午間街上暖意熏人,他笑如桃李春風,端的是一副禍害人間的姿容,「只要你把今天的茶錢飯錢全付了就行。」
康遠侯有的是錢,不訛他訛誰?
斗花會、撲蝶戲、賽詩酒,眼花繚亂了一天,到了入夜,城中華燈初上,千里仙鄉變醉鄉,便是花神遊春之時。
士子佳人們鬢角簪花,融入了歡愉的人群。街市間人頭攢動,十二月花神的花車沿著水馬龍的街道緩緩前行。
「花神來了!」盛忠興奮地擠在人群中。
耳邊絲竹齊響,周遭人聲鼎沸。
空中焰火綻開,東風夜放花千樹,一時間魏瑄有點恍然,穿過喧嚷的人群,在明艷的煙火亮起的片刻,他仿佛看到了記憶里朝思暮想的容顏。
焰光照亮了那精緻絕倫的輪廓,他紫袍玉帶,烏黑如雲的髮髻上插著一支杏花為簪,漫天繽紛焰色,不及他眸中流光醉人,他眼梢含笑,如十里春風,望之宛如花神。
魏瑄頓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一笑之間,便是山河萬里回春。
周圍人流熙熙攘攘,墨辭跟著人群逛了一會兒,猛然想起來,人呢?
「魏……」他差點脫口而出,糟糕,這小子不會是被哪個妖魅迷去了?
***
枕霞橋邊,冷月如勾。
魏瑄走過橋,便看到湖岸邊有一片小樹林,林深處有草堂,窗前竹簾挑起,透出暖黃的光來,好像在等著誰。
門開著,屋裡沒有人,只有蒲團上趴著一隻毛色頗雜的貓,見他進屋,伸了個懶腰,跳走了。
草堂里古樸雅致,是一處退隱的居所。
軒窗向著湖岸開著,有夜風穿堂而過,窗前香木琴台上擱著一架古琴,考究地蓋著青紗遮塵。旁邊的花架上擺著紫竹山水,書櫥里有各種簡冊帛書,經略雜記地理志怪五花八門,能看出主人頗喜讀書,不挑門類。
魏瑄找了一圈,並沒有千葉冰藍,倒是桌案上的骨牌頗為引人注目。
這是江南民間常見的牌,但從未見這種玩法。
數百枚骨牌在堆累疊砌一番後,頗具格局氣勢,雖然還看不出搭建的是什麼,但城牆疊砌,箭樓巍峨,似已初具輪廓。
「蕭將軍在暮蒼山建了一座關城,我閒暇時也搭建一座以為自娛。」一道幽冷的聲音從門外飄來,
魏瑄回頭,透入骨髓的陰寒頃刻淹沒了他。
只見階前冷月如霜,漆黑的袍服如夜色浸染般拂過落花草木,剛才那隻雜色的貓正乖昵在那袍擺下轉悠,連討巧的樣子都透著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