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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一個城門令,不過是銳士營的走狗,也敢攔著大人。」
孫霖哪裡親眼看到這種血淋淋的場面,滿臉驚駭,「這……這……我讓你們拿下,沒……沒讓你們殺人。」
鮑滕抹了把臉上濺起的血,一腳踹開紀興的屍體:「走到這一步,大人以為還能回頭嗎?」
就在這時,一名府兵道:「府丞大人,快看!」
只見茫茫雨幕中,遠處的地平線隱隱約約出現了一隊人馬,他們的速度極快狂飆突進。
「一定是灞陵大營的軍隊來了!」鮑滕心中頓時一寒。
他為人兇狠,卻一直在京城駐守,沒有打過硬仗,對於騎兵心底有一種天然的恐懼。
「衛駿有這麼快?不……不可能啊?」冷雨中孫霖煞白,嘴唇都凍得哆嗦,
「快……快……關上城門。」
鮑滕提著還在滴血的刀,惡狠狠道:「我親自去,誰再敢阻攔,當場殺了。」
***
京兆府
許慈瞪大雙眼:「什麼?孫府丞不在?」
府吏答道:「城裡出了亂子,府丞去城門,以防止賊寇外逃。」
許慈臉色一變,糟了!晚了一步!
他立即有種不祥的感覺,江潯是對的。他們的目標是司馬府!街上所有的械鬥都是為了製造混亂,吸引注意!
他也顧不上平亂了。迅速整頓了京兆府剩下的三百餘府兵。可是剛出京兆府的府門,只見大雨中刀戟如林,黑壓壓的亂兵已經擋住了去路。
許慈當即拔劍出鞘,大喝道,「隨我殺回司馬府!退卻者,斬!」
司馬府中,茫茫雨聲都已經無法遮蓋四面鋪天蓋地的殺聲了。
「許副將現在還沒有回來嗎?」蘇鈺有點心慌。
江潯忽然回頭,淡然道:「蘇兄,你使過劍嗎?」
蘇鈺猛然一震。他是個文士,不會用劍。
江潯不等他回答,已抄起兵器架上的一把長劍遞給蘇鈺,「大司馬和紀夫子就拜託你了。」
蘇鈺勉強接過來,雙手都被劍的重量墜地一沉。劍鞘冰冷的觸感讓他渾身一個激靈。他臉色慘白,他沒有作戰過,即使是擷芳閣那會兒還有蕭暥在帶隊。
其實江潯所謂的保護紀夫子和昏迷的秦羽不過是個藉口,讓蘇鈺避到內室時,心裡沒有負擔和歉疚。
他鎮定道,「放心,這府中還有兩千精兵。」
蘇鈺聽這府強外的殺聲也遠遠不止兩千人啊,心中更是一寒。
江潯語調卻顯出了幾分輕鬆,「我生於亂世,起於微末,若主公不開科舉,本就打算效力於軍前,劍術也還過得去,這次正好有機會一試。」
朱璧居
王戎接到報訊後,面色陰沉:「區區一個司馬府,他們只有兩千士兵,怎麼現在還打不下來?」
容緒慢條斯理道:「聽說這江潯指揮得當,他調集弓弩手於外府牆居高臨下射殺了我們很多人,又故意虛留一門,放風雷堂的人沖入府中,結果被切斷後路,讓藏在夾牆裡的刀盾手伏擊了,接著他又讓士兵換上風雷堂的衣衫,繞到背後襲擊了他們,這不就亂了麼。」
王戎勃然道:「風雷堂,四海幫,還有那些世家大族,都是大梁城裡的日子太舒坦了,盡養了一群膿包,連一個初出茅廬的小豎子都打不過嗎?」
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看向一邊看戲似的的容緒,「我們的一千精兵去哪裡了?」
司馬府內
蘇鈺抱著劍,聽著外面紛亂的兵刃聲,他第一次離刀光劍影那麼近。
室內燈火昏暗影影重重,他看向床榻上是昏迷不醒的大司馬秦羽和一旁如老僧入定般的紀夫子。
如果亂軍衝進來,他不敢想像。腦子裡各種場景紛亂而過。
司馬府的庭院裡,大門終於被攻陷,亂兵黑壓壓如同蝗蟻一般湧入府中。
江潯一身輕甲,率軍退守到府邸內宅附近,沉著道:「五人一組,兩名箭手遠敵攢射,三名刀兵近敵格殺。」
這是巷戰的戰法,這種可分可合的移動作戰可以最大限度借用府中的障礙物,靈活地殲滅敵人。
雨越來越大,對戰的雙方都已經是渾身冰涼濕透,但也一定程度上延緩了對方的攻勢。
江潯一劍劈開一名亂兵,眼中有凜然決絕之色,「兩翼收攏。」
眾寡懸殊,沒想到他的第一戰就是這樣慘烈的血戰、巷戰。亂兵已經逼近到了司馬府的中堂。
江潯骨節突兀的手緊緊握住冰冷的劍柄,玄首說過,只要堅持到正午。
正午前,司馬府絕不能被攻破。
***
大梁城頭。大雨如注中,曠野上的那道灰濛濛的線越來越近。
鮑滕奔下城樓,三兩下砍殺了幾名不服從號令的城門衛,「立即關上城門!」
大地隱約傳來了馬蹄的震響。
鮑滕青筋直跳,「關城門!」
他忍不住親自上陣,提著血淋淋的刀,驅使著左右五六名士緩緩推動城門。
那些士兵弓著腰,卯足了勁,臂膀上筋脈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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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吱嘎聲中,沉重的城門終於慢慢合上,曠野茫茫雨色在鮑滕眼中漸漸地變成了一條灰白的細縫。
就在他剛要長出一口氣時,忽然眼前的細縫乍地一亮,一道尖銳的疾風穿過即將完全閉合的門縫,射入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