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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蕭暥不由想起前世,風長離投靠赫連因後,便將大量的北狄軍隊變成不畏傷痛、不知疲倦的蒼炎軍。
此戰不能再拖延了。
他想到了一個主意,能夠迅速提升國力和戰力,但是副作用也很明顯。
「耕戰。」他道。
簡單的說,在屯田備戰的基礎上,就是仿效秦國當年,建立一套耕戰的體系。重農抑商,唯有農耕和參軍能獲得爵位,這能極大促進農業發展和軍事的強大。
但是一個國家如果長期只有農戰,沒有商業的繁榮,沒有市民經濟,是難以長久的,秦朝的迅速亡國在某些方面也佐證了這一點。
魏西陵道:「此法雖能短期促進國力,但是有傷民力,天下初定,正待休養生息。繼續以此急進之法提升國力軍力,恐為不妥。」
「皇叔說的對,要用此法強國強軍得極為謹慎,稍有不慎就有覆國之禍。」魏瑄道,「但是現今赫連因與風長離已經聯合,戰事急迫,朕意,這兩年先以此法強軍,待到北狄覆滅,再廢止耕戰體系不遲。」
蕭暥看向魏西陵,後者默默點了下頭,為今之計,別無他法。此法雖然有不妥之處,但卻能在一年之內迅速強軍強國,完成遠征的準備。
這一商討就到了午後,魏西陵和蕭暥走後,魏瑄獨自在宮中點了一株清心香,疲累地揉了揉眉心。
『更易國策?明□□會你又要和那幫子老臣周旋了罷?』那聲音又在耳邊竊竊響起。
『與你何干?』魏瑄厭煩道。
『我是同情你,你把所有重任都扛在自己肩上,而他的心裡卻只有別人。』
「住嘴。」魏瑄的手指骨節突起,
那聲音沉默了一刻,又不懷好意地響起:『就算謝映之被你逼走了,可他心裡是你皇叔,身邊是那個叫鞮奴的蠻人,沒有你的位置了。』
魏瑄眼前不由又浮現出蕭暥細心地教那蠻人寫字的場景,他痛苦地閉上眼睛,一股無名的業火灼烤著他的神智,每一個字都像染了毒的透骨釘,釘入他的心中,他一隻手猛地掐進了太陽穴,抑聲道:「詔太傅進宮。」
***
少頃,墨辭進殿後,就見魏瑄倚在憑几上,臉色蒼白,目光晦暗,不無擔憂道:「阿季,你現在的情況,最好是去玄門清心靜養。」
魏瑄搖頭:「眼下遠征在即,朕如果離朝前往玄門,誰來穩定朝中彈壓群臣,支持彥昭備戰遠征呢?」
「可是你中的是血印之術。」墨辭忍不住脫口而出,血印之術會引出人的黑暗面。以一己之力如何同時與心魔和血印之術對抗。
魏瑄霍然抬起眸,眼中幽光閃爍,低啞道:「謝先生告訴你的?他已經知道了?」
「你放心,他只告訴了我。」
「他還說什麼了?」魏瑄疲憊道。
墨辭嘆了口氣:「血印之術無解,除非施術之人死去。」
殺了風長離嗎?
魏瑄感到絕望,想當初他費盡心機接近風長離,跟他學習秘術,不惜搭上滿朝文武的命,最後也沒有刺殺成功。還被他用血印之術反噬。
如今他身心飽受心魔和血印之術的摧殘,還怎麼可能殺風長離呢?
「也許還有別的解決之法,映之會想辦法的。」墨辭看向皇帝衣袖下繃緊的手指,安慰他道。
別的解決之法?
得償所願,便不會瘋。這句話忽然像魔咒一樣縈繞在他心頭。
他忽然攥住墨辭的手,聲音低啞道:「太傅,如果有一天,朕真的堅持不下去了,你應該知道你的立場,替朕保護好他。」
***
漠北
王庭大帳內,赫連因焦躁地來回踱步,「怎麼?人還沒抓到嗎?」
「回左大都尉,還沒有找到朝戈首領。」鷹衛長胡格爾道。
赫連因愁眉緊鎖,此番兵變實乃裡應外合,趁阿迦羅不在,才一舉拿下了王庭,可沒想到竟然還有漏網之魚。
風長離道,「朝戈應該是去投奔她的舅舅青羊部首領薩力漠了。」
「那我們立即率兵北上!」赫連因急切道。
「無妨。」風長離悠然道,「一來,大都尉的傷勢還未痊癒,二來,我們現在更迫切要做的並不是追擊日逐部殘部,捉拿朝戈。」
「那是什麼?」赫連因不解。
「我們憑一場兵變拿下了王庭,以及王庭附近的蒲陸、車師、單桓等三部,人心尚且不穩,倘若這個時候,大都尉離開王庭,率兵去追擊朝戈,討伐青羊部,若王庭的部落首領們趁機作亂,大都尉該當如何?」
「這……」赫連因眉心一跳。
他深知,風長離借給他的蒼炎軍其實只有兩千多人,那夜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王庭,全靠奇襲獲勝,各部落首領內心並不服他,一旦他離開王庭,率兵去追朝戈,恐怕王庭生變。
「先生言之有理,那麼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
傍晚時分,斜陽照著茫茫起伏的草場,山上殘雪未融,斑駁的泥土地里已經冒出了青青的草尖。
夜空下,幾個青羊部的士兵正圍成一圈烤火。
就在這時,遠處的原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有敵襲!」伍長臉色一變,習慣性抓刀起身,
「上馬,迎敵!」
其餘北狄士兵鏗然抽出了彎刀。最外圍的士兵們迅速上箭,鋒利的箭尖指向日暮暗沉沉的曠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