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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利曼趨步上前道:「世子,狄托已經帶兵和北小王裡應外合,將穆碩圍困在狼火市中。」
「那有沒有?」阿迦羅脫口而出。
「世子是想問世子妃的下落嗎?」
阿迦羅凝眉:「他怎麼樣?」
「世子放心,據我派去的探子回報,世子妃在動亂一開始就不見了蹤影。」
果然,這狐狸跑得比兔子還快。
阿迦羅陡然鬆了口氣。
他凝眉細想,蕭暥一定是趁這個空子,潛入王庭帶走嘉寧公主。
「傳令,立即派人去王庭,一定要把他給我抓回來!」
「是。」
接著他轉過身,忽然眼底掠過一片幽幽爍爍的火光。
「這是什麼?」阿迦羅問。
只見夜色中的神廟庭院裡,上百支的羊脂蠟燭沿著神道和牆角排列著,幽幽燃燒的燭火在黑暗中漂浮不定。
一名執事答道:「余先生吩咐的,在庭院裡面和四周焚香點燭。說這是祭祀儀式的規矩。」
接著,他就聽到下面的庭院裡傳來一道尖細的嗓音。
「都檢查仔細了,若有一盞燭滅了,會招致不祥,都給我看好了。」
北狄人信奉多神,日神象徵權力和征服,月神是賜予祥和與幸福,狼神給予勇氣和力量。
日神廟早就在五十年前就荒廢了,所以之後的祭祀都改在月神廟。
阿迦羅注視著燭火映照的神道,神道兩邊匍匐著古樸的石獸,躍動的火光下顯得蒼涼雄渾。
他想起十多天前,就是這裡在這裡,他牽著他妻子的手走過森然的刀劍叢林。
這裡是他成婚的地方。也將成為他加冕的地方。
他即將成為草原的狼王,照理他應該志得意滿心潮翻湧,可是他內心卻波瀾不興,再也沒有當夜的欣喜和激動。
冬夜淒冷的月光灑落廊下,那魁梧的身影居然有些寥落。
阿迦羅深吸了一口寒夜的冷氣。
尚未為王,卻已經感到了王者的孤獨。
加封在即,他不該有這種情緒。
阿迦羅果斷轉身,走進大殿。
大殿內燈火惶惶。
五部首領、大巫和部落中的長老都已經肅立在月神殿內。
大單于坐在大殿中央。
火光映照下,他的精神狀態很不好,花白的頭髮顯得頹然蒼老,濃烈的英雄眉下,只有那雙鷹隼般的眼睛,依舊透出一股倔強的頑強。
身穿法袍的大祭司走上前,他手中托著一頂黃金雕琢的冠。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都被那金冠吸引了。
他們滿臉驚駭,多少年都沒有看到過這頂單于金冠了。
那金冠是鏤空的半面冠,四周雕刻著四頭草原狼和野牛互相咬斗的場景,左右兩邊分別刻有臥虎和奔馬的浮雕,最引人注目的是冠頂上,一隻展翅的金雕躍然其上,俯視著百獸撕斗萬馬奔馳。
這是百年前草原上最偉大的王駒連單于戴過的金冠,他曾經率十八部落橫掃草原和大漠,之後的歷代單于只有在新繼位的儀式上才可以佩戴這頂金冠。
單于金冠的出現,讓五部首領和大巫都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他們早就知道今晚大單于要加封維丹為少狼主。
但是此時維丹王子卻沒有露面,不僅如此,連他的舅舅,西墨部首領穆碩也不見蹤影。
這使得他們心中難免生出不安的揣測,不約而同看向了大單于和阿迦羅。
阿迦羅照例上前,左手按胸恭敬地行禮。
大單于在他起身之際,忽然探身向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低沉聲道:「維丹呢?你說過會保全維丹的性命。」
阿迦羅不動聲色道,「父王放心,他不會有事。」
呼邪單于目光森然,質問道:「我聽到外面有殺聲。」
阿迦羅道:「那是有些中原奴隸意圖逃跑,流竄進了狼火市,我正派人帶兵鎮壓。父王放心。」
呼邪單于接著冷笑,「難道不是鎮壓你的弟弟?」
阿迦羅道:「父王,他連近在咫尺的獵物都會射偏,見到血就會嘔吐,我不會費勁去殺他的。」
維丹還真的算不上他的對手。
大單于目光莫測地看著他,「我要看到維丹沒事,才能給你加封。」
然後阿迦羅眉心微微一凝。臉上卻沒見喜怒,「父王真是器重維丹啊。」
長久的沉默後,
朔風部首領烏弋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躬身問道,「我看大單于面色不好,是否身體不適?」
阿迦羅上前道:「大單于狩獵時不慎墜馬,受了點小傷,沒有大礙。」
聞言各部落首領相互交換了個眼色。
且末部首領上前問,「今天大單于請出金冠,這是有什麼打算嗎?」
今晚這詭異的氣氛,讓他們嗅到了一絲躁動和不安。
阿迦羅不緊不慢道,「諸位首領,今天大單于有件重要的事情向你們宣布,但在此之前,大單于想問你們,你們之中,有誰還記得這狼火節的由來?」
朔風部首領當先道:「狼火節祭祀是百年前駒連單于刀斬頭狼開始的,之後,草原上的歷代單于都有狼王之稱。」
「十八部落雖然分散在草原各處,以往每年的狼火節祭祀,十八部落的首領和大巫都會匯聚神廟,祭祀天地和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