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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朦的燈火照在殘冬寒涼的雅間裡,雲淵命人找來了一些帷幔鋪在冰冷的地板上,傷員們或坐或臥,謝映之一一為他們診治。
受傷的士兵疲憊不堪,連飯食也沒有吃幾口就昏沉沉睡過去了,至於那些士大夫們,已經從驚魂未定中回過神來,他們傷不算重,一個個唉聲嘆氣,萎靡不振,滿腹牢騷怨懟,大罵北宮達和鐵鷂衛都不是東西。而他們帶來的那些門生弟子親隨沒想到能在這裡遇到謝映之,還有些激動,紛紛聒噪起來。
「居然真是謝先生!」「我……我睡不著了。」 「怎麼辦?我都沒化妝。」「還是謝先生救的我們。」
「嘿,我這傷沒白挨,值了。」這口吻還頗有一番回去有足夠吹牛的本錢,不枉此行的意思。
謝映之處理好最後一名傷患站起身,毫不留情道:「我沒有救你們,是銳士營的將士浴血拼殺救了你們。我是順道來拜訪雲先生。」
說罷他不復多言,拂袖出門去了。
月光灑在梅林里,風中有梅花孤香。
謝映之遠遠看到雲淵負手佇立在曲水流觴的溪流前,水邊有一些堆疊的假山石,上面擱置著一隻漆盤,盤中一壺冷酒。
水中漂浮著幾隻杯盞,盞中點燭,正順著曲水流觴向遠處流去。
「殘冬漏夜,雲先生為何在此。」他輕聲道。
雲淵道:「將士青肝碧血,我如何能安居於暖閣之內。謝先生不也是如此嗎?」
謝映之挽袖斟了三盞酒,躬身灑在水中。
雲淵靜靜看向他,慨嘆道:「今夜壯士血染黃沙,明日朝堂之上諸公又是一片喧嚷。」
雲淵眉宇深蹙,「諸侯割據,四野狼煙,朝中諸公將大梁視為避亂之處,卻不知亂世中並無孤島,也沒有絕然安全之處,終有今日之禍。若非將士相救,諸公今日危矣。」
說到這裡他意蘊深長地看向謝映之:「先生曾說,願天下熱血之士,血不白流,此亦我之所願。」
謝映之心中隱隱一震,隨即瞭然,他本要說服雲淵入朝,如今卻是水到渠成。
他道:「明日是新年朝會,今夜先生可願與我秉燭一談?」
第328章 合作
煙霧散去,鐵鷂衛已經不知所蹤。
蕭暥下令,大梁四門封閉,全城戒嚴,搜捕鐵鷂衛。
與此同時,他又調了十幾名銳士,上樓滅火。
那五支火箭被蕭暥當空斬去三支,餘下兩支散射開來,一支釘入了花案,只有一支點燃了香席下的火龍油,雖有火龍油助燃,但是起火面積有限。
到了戌時初,余火徹底被撲滅。
消防大隊長蕭暥這才抹了把臉上的灰,退到了個光線較暗的地方,不講究隨便找了張桌案坐下歇一歇。
這回他風塵僕僕趕回來,平亂抓人滅火一氣呵成,這會兒停下來才感覺到體力透支,渾身的疲憊都涌了上來,寒夜裡,舊疾隱隱作痛。
此時飄搖的燭影在他眉宇間輕晃,落羽般的長睫在白皙的臉頰垂下一輪朦朧的弧影。眉梢眼角一抹掩不住的倦色。
容緒見他一張俊臉染著道道菸灰,被熏得成了一隻花狐狸,頗為惋惜地遞上打濕的棉巾,關切道:「彥昭餓了吧,樓下菜餚都已經備好了,擦把臉吃點東西。」
蕭暥接過來胡亂抹了把臉,想起來道:「我今天帶了七十多個士兵。」
容緒立即明白了,吩咐下去:「準備酒席,犒勞將士們。」
蕭暥又看了看天色:「現在都戌時了,回營太晚。街上也戒嚴了。」
容緒馬上會意:「把客房都收拾出來,給將士們休息。」
蕭暥點頭,又道:「今天是上元。」
容緒頗有些忍俊不禁,小狐狸飯都顧不上吃,餓著肚子旁敲側擊一本正經地為屬下討福利。其實今天若不是士兵們及時滅火,他這寶瓊閣也燒完了,損失無計。
容緒大方道:「今天戰士們捉賊滅火都辛苦了。給每位將士一人兩枚金花生,當個彩頭。」
兩枚金花生可以抵普通士兵一個月的餉銀了。
蕭暥這才提起了點精神,但他沒有立即跟容緒去吃飯,眼睛又微微眯起,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容緒見他臉都沒擦乾淨,剛才胡亂地一通抹,眉梢眼角的菸灰反而暈開了,宛如水墨畫一般。眉目更是恍若妙筆繪成,眸光盈動間仿佛有江南的煙水溟濛。
容緒忽如回到當年的桃花渡、暖煙閣,如輕雲蔽月,如驚鴻游龍……
他一時間忘了身在何處,不由自主地走過去,趁著蕭暥還沒反應過來,抬手托起那張妙不可言的小花臉。
「臉還沒擦乾淨。」容緒寵惜地掏出絲帕,就要順著他的眉眼拂拭。
手腕忽然被一把扣住了。
蕭暥長睫倏地一挑,如萬里雲霞散去,頓時露出崢嶸的鋒芒來。一點燭火恰好落在眼底,仿佛劍刃上的流光,看得人目眩神迷,又肝膽俱寒。
就在容緒一出神的工夫,已被蕭暥拽著手臂到了密室門前。
該交代問題了!
「先前容緒先生親口跟我說的,香室里沒有隔牆密室。那這是什麼?」
那麼大一個耗子洞?
正因為之前容緒一口咬定這裡沒密室,信了他個鬼的!結果,鐵鷂衛就藏在密室里!
不僅如此,香席下面鋪滿火油,張伍這十幾隻火箭若是都落了地,這火還能撲滅嗎?寶瓊閣一旦燒起來,地處鬧市區,周圍又是成片的木結構平房,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