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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無論蕭暥決定做什麼,他都會一絲不苟地執行命令。像瞿鋼那樣,為他誓死奮戰。絕不會讓他失望。
他的手暗暗握緊劍柄,眼中的光芒多了幾分熱意。
城下戰鼓震天,洶湧的喊殺聲伴隨著雪亮的刀戟刺破陰沉的天空。城頭上,無數支鋒利的破甲箭已經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織成一片蝗雨,向著衝鋒而來的重甲武卒呼嘯而下。
蕭暥目光森冷,「殿下放心,鸞吾城雖小,但是城牆堅固,應該能守幾天。」
他說完手一抬,旁邊的一名部將立即將弓遞上。
魏瑄心中頓時一沉,這是要做什麼?
隨即他就看到了萬軍之中的一點分外搶眼的金色。
那是大將費庸胸前的護心鏡。
但是費庸遠在中軍,這麼遠的距離,蕭暥的臂力再好,弓力再強,箭矢的力度怕是已經無法射殺費庸。
魏瑄一念及此,只聽到耳邊弓弦震響。一箭如流星離弦而去。
蕭暥的嘴角微微挑起,笑得有點邪惡。
「給我沖!拿下鸞城!」費庸聲嘶力竭地大吼著,忽然只覺得頭上嗖地一道疾風。
「將軍!」旁邊的副將震愕地張大嘴,不可思議,「你……你的……」
費庸抬起眼珠往上瞧,隨即就看到羽箭尾部的白翎在空中兀自震顫不已。
他一把取下銅盔,只見一支箭堪堪穿透了盔纓上的流蘇穗子。
費庸大驚。
這裡離開城樓十丈之遠,普天之下還有誰有這準頭?
「蕭暥!蕭暥在城上!」
另一邊,城樓上的魏瑄也是愕然,他一時間完全搞不懂眼前這個人在想些什麼了。
蕭暥這一箭,無法射殺費庸,箭力只夠穿透纓穗,那就簡直跟調戲對方主帥一樣。
戰場上這樣很好玩嗎?
緊接著,他心中猛然一震,難道說蕭暥是這個意圖?
城下,費庸一把抓住哨探,「蕭暥!蕭暥也在城裡,快,快去稟報主公!」
涼州府。
曹滿接到軍報,拍案而起,「蕭暥居然親自來劫我的鸞城!走,跟我抓狐狸去!」
兩日後,城樓下,曹滿親自坐鎮中軍,率大軍五萬,將鸞吾城圍得水泄不通。
城樓下,一名鬍子拉渣的軍士在長矛尖端挑著一隻死狐狸,高高揚起,叫囂道,「主公傳話給小狐狸,他再不投降,城破之時這就是他的下場!」
「蕭暥小狐狸,你已經被圍困了,插翅難逃,若現在投降,主公還能留你性命。今後給你蓋一個金籠子養著,哈哈哈」
周圍的士兵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雲越氣得臉色發白,「可惡!」
這種罵戰蕭暥以往看演義見識多了,他臉皮厚,愛罵就罵。想激他出戰,沒門。
曹滿也不指望真能把蕭暥罵到出戰。只是前陣子被他屢屢得手,曹滿心裡窩火,讓軍士們只撿難聽的罵,出一口氣罷了。
問候過對方後,曹滿也不客氣了。悠長的號聲響起,黑壓壓的重甲武卒如同曠野上漫捲的烏雲般匯集而來,在城下湧起一片鱗甲森森、殺氣騰騰的鐵甲汪洋。
無數列隊重甲挺近,城下的大地都在震顫,十多部巨大的攻城雲梯和衝車夾雜在密集如螞蟻的軍隊中推進,如同森然的怪獸。
曹滿親征,手下如狼似虎的涼州精銳,果然其勢不是費庸能比的。這小小一座鸞吾城就像是滔天洪水中的一座孤島,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破甲箭,滾石檑木準備。」蕭暥道,
「是!」
「待到敵軍衝到城下,隨軍攜帶的火油給燒燙了!」
「是。」
「還有……」蕭暥倒吸一口冷氣,「讓雲越將城內民居都騰出來,多備掩體。率一千人埋伏。」
魏瑄心中凜然,蕭暥恐怕已經在為城破後的巷戰做準備了。
接下來這場仗,是硬仗,沒有半點僥倖。
蕭暥目光冷然,「挺過今天。」
然後他看向魏瑄:「殿下,待會兒城樓上矢石交攻。」
魏瑄知道他什麼意思,決然道,「將軍,你就當我是一名百夫長罷。」
蕭暥心中微微一詫,魏瑄這話說得那麼自然,不知不覺間,這十多日的沙場磨礪,已經讓這個有些內斂的青年變成了一個腥風血雨裡面不改色的老兵。
……
一天鏖戰,傍晚的時候,烏雲漫捲的天空漏出了一線殘陽,照著下方慘烈的沙場。城樓下屍體堆積如山,血流飄杵。烈烈西風都吹不散濃郁的血腥味。
冰冷的箭雨攢射下,重甲武卒如割稻草般一片片倒下,隨即又前赴後繼地洶湧而來,他們衝上城頭,與蕭暥的銳士砍殺在一起。
火油從城頭潑下,烈焰騰起,焦糊的惡臭熏得人作嘔。
蕭暥在這城頭上站了一天,看到雲越上來,問,「損失如何?」
雲越道:「戰死五百餘人,負傷千餘,至於敵方的損失,主公看到了。」
城下屍體堆積如山,已經阻礙曹滿下一輪的衝鋒了。只能往護城河的河溝里填。曹滿也是殺紅了眼,重賞之下,一批批重甲武卒如蟥蟻般蜂擁而上。
而蕭暥的銳士營,就是困於一隅,也是塊硬骨頭。
「主公,將士還有餘勇,只是,我們的羽箭……」
另一邊,魏瑄張開弓弦,一箭射穿一名武卒的脖頸又迅速穿入下一士兵的盔甲。為了節省破甲箭,他已經學會了蕭暥的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