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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章水師大營。雖已是深夜,岸上火把齊燃。
除了魏西陵帶來的六艘艨艟戰艦外,田讓集結了襄州水軍的鬥艦、走舸各十艘。並從襄州水師中遴選一百名軍士,在水寨前列隊,等待出發。
魏西陵發現這群士兵高矮胖瘦參差不齊,疊著肚腩,目光散亂虛浮,交頭接耳,看來田讓選出這一百人也不容易。
「這是新來的水軍都尉嗎?」一名軍校撞了下旁人的肩膀,
「哪個世家的子弟?」「好氣派。」
「光是個好模樣罷。」
「管他的,這大晚上不讓睡覺,要去哪裡?」
「小聲點。」
魏西陵登上將台,他身後默然肅立的親兵和這一群疲沓散漫的襄州軍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魏西陵向來話少,尤其在軍中。
「今夜剿匪,賞功罰過,令行不進,禁而不止,怠慢刁斗,揚聲喧鬧者斬。」
他目光冷峻,眼底眉間是久經沙場的沉著果決,浩瀚的江風將清冷的聲音吹得渺遠悠長。
陣中頓時鴉雀無聲。
這位新來的水軍都尉,年紀雖輕,卻不知為什麼,讓人不敢怠慢。
田讓跟在他身後道:「襄州水師還有一艘巨翼,一艘曜陽,都是可以配備五百兵力的大型戰艦樓船。這兩艘船養護地很好。」
這兩艘大型戰船是朱優親自下令製造,前後花了三年造成,一直是襄州水師引以為傲,當時的巨型戰艦。
「樓船不必。」魏西陵道,水上快戰,這種龐然大物不僅會暴露目標,還會拖累速度。
高嚴擔憂道:「魏將軍,今夜風高浪急,京門巫山一帶激流暗礁甚多,要小心啊。」
魏西陵點頭,隨即下令起程。
水城門徐徐升起,風帆張滿,數十艘戰艦迎風破浪向京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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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公子。」
蕭暥接過冰酪,姑娘請吃東西,這就尷尬了。這是感謝他當護花使者?還是知道他窮?
其實在潛龍局上,作為彩勝,他想要什麼並不能自己買,只能是主人給他買,或者賓客請。
片刻後,蕭暥邊吃著冰酪,陪著齊意初在遊廊上閒逛。
三層遊廊蜿蜒而上,俯瞰下去大廳里燈火交輝,衣冠如雲,一桌桌賭案前堆金積玉。隔著珠簾,歌台上傳來縹緲的樂聲。
遊廊外,霜天月洗,江流浩蕩,樓船已經接近京門,兩岸山勢變得險峻秀美,風景如畫。
蕭暥這會兒覺得有點像在度假。自從來到這亂世,兩年間殫精竭慮、戎馬倥傯,從來沒有放鬆過,更沒有機會遊玩。吃著冰沙,在豪華遊輪上閒看風景,讓他有種回到現代無憂無慮的日子。一時間分不清身在何處。
更何況還有佳人在側,蕭暥都不知道多久沒和姑娘說過話了,眼底的鋒芒收斂起來,一雙眼睛倒顯得安份了不少。
蕭暥發現這位齊姑娘和謝映之有點像,有種如沐春風之感。難怪一開始給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但相比謝映之放達不羈,齊意初更溫柔可親,他們沿著遊廊走著,一個修長俊逸,一個娉婷窈窕,甚為養眼。
蕭暥還發現,周圍賓客的目光一直有意無意地在他們身邊打轉,和美女在一起回頭率就是高?
「他怎麼和齊家大小姐在一起了?」「莫非想讓江陵齊氏買了他?」
「算了罷,齊氏什麼家世,容緒先生又何許人?內外兼修。」那句話餘味悠長。
立即有人冷笑,「早就被調教過了。」
這話一說,有人反駁,「晚宴的時候,他好像把容緒先生打了。」調教得那麼凶?
「嘖……」其他幾人咂舌。
「沒真打,只掀了桌子。」
「容緒先生太心急了。」一人嘿嘿道。
「能不急麼?開局後,彩勝都不能碰。」
「換我也急。」
「所以他還是冰玉無瑕?」
「別說這些沒用的,我們籌了多少子?」海安伯孟昌道。
「四千多。可被北宮達這一抬價,他現在的身價逼近六千子。又不夠了。」興山伯愁眉不展。
「六千子,諸位瘋了嗎?再加一些就可以一決王劍了。」
孟昌抬眉道:「就看江山美人如何取捨了,北宮世子虞貳將軍他們尚可一逐天下,對於我等,就算得到王劍又如何,莫非各家廳堂上輪流懸掛?還不如美人軟玉溫香。」
「諸位想多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只見畫屏後走出一個少年,正是朱琦帶來的畫工。
「諸位這麼急著去送籌子?」他掠了一眼眾人,「你們誰能贏得了沈先生?」
眾人面面相覷。
「我能贏他。」畫工篤定道,燈光下,他一雙眼睛幽沉沉地不見底,「只要讓我入局。」
就在剛才,魏瑄閃身上了船,但這船上的賓客大多身份不菲,不好冒充,唯有這畫工最不引人注意,連朱琦對他都不熟悉。
魏瑄略施小計,用易妝術快速改換了樣貌,替上他的身份。
孟昌像是聽到了什麼滑稽的事情,大笑道,「我們都是集了幾千玉子才能入局,你有什麼本錢?」
想要空手套白狼,贏了他有份,輸了算他們的,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他不耐煩地甩袖轟道:「豎子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