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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紫湄皺眉,頓時明白了了他的意圖:「謝先生,你是想拖到丑時嗎?」
子時只剩下半個時辰,只要這些人活過這半個時辰,到了丑時,時辰已過,千人血祭就失敗了,也沒有必要再殺他們。
賀紫湄挑了挑眉:「謝先生真是難對付的敵手啊。」然後她起身,吩咐道,「告訴外面的張緝,帶一百弟子進來殺人,進來之前,把耳朵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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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蕭暥指間的銀戒正散發著赤紅的光芒,那是不祥的預警。
他的皮膚已經燙得驚人,只感到一股灼戾之氣蔓延全身,那氣息霸道強勁,好像要將他的身體穿透揉碎融化。
他臉上謝映之用玄術幻化的臉孔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如水霧般蒸發。
地宮裡幽暗的火光映出他一張蒼白如玉的臉,眉眼黑得攝人心魄,眼眸中似沉著森森的魅影。從眼角到眼尾隱隱生長出纖細靡麗的繡紋來,盤捲成枝蔓蜿蜒伸展,從他的額角延到眉梢,再貼著雙頰深入鬢角,似乎是在細細描摹著他精緻的五官,將他雕琢地如妖似魅,陰氣森森。
北宮潯頓時看傻了,當場見證了蕭暥這張『平淡無奇』的臉忽然變成了那個剛被他自己斬首了的美人兒!
而且相比剛才那美人兒的妖異嫵媚,蕭暥的眼眸風流媚逸,暗藏清夭,隱隱地英銳逼人,更讓人心動不已。
此時,蕭暥看著自己手背上延伸出來的繡紋,多少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成了獻給邪神的祭品。
魏瑄臉色慘白地趕緊擼起他的衣袖,只見那藤蔓狀的繡紋已經爬上了他的手腕,雪白的皮膚上映著嫣緋色的繡紋,妖治地觸目驚心,並且還在繼續沿著他手肘往上生長蔓延。而他臉頰上的花紋就像呼應著般已經延伸到了脖頸。
魏瑄急切地探手撥開他的衣領,就見到花枝的末端已經伸展到了鎖骨,一朵殷紅的花蕊探下來伸向他光潔勻實的胸膛,就像心口一點硃砂痣。
這畫面原本旖旎美妙,卻在此時染上了無法言喻的詭異和恐怖。
魏瑄悚然心驚,隨即就要彎下腰去解開他的褲腿。
蕭暥止住了他,淡聲道,「不用看了。」
他知道此刻從自己的手指、腳尖和額角開始生長出這種花王身上的繡紋,慢慢向全身蔓延。
那藤蔓所過之處皮膚隱隱刺痛地如被灼燒,就像是有人在拿著針在給他刺青。也不知道等這鬼東西遍布了他全身以後會發生什麼事。
但是現在他沒工夫考慮這個了。他聽到了寂靜的地宮裡傳來了隱約的腳步聲。
聽腳步聲人數還不少。那是賀紫湄派來除掉他們的五十個明華宗弟子。
蕭暥約莫一算,他們現在只餘下十來個人,除去蘇鈺和三名玄門弟子都不會武藝,真正能戰鬥的也就十個人,且已經都疲憊不堪。更不用說他自己現在渾身像是被這繡紋炙烤著,發著高燒一般難受。
蕭暥當機立斷道,「滅火把,躲起來。」
地宮裡到處都是魔花枯萎的藤蔓,找個地方藏身並不是難事。
很快,地宮的門打開了,一群面色不善的明華宗弟子氣勢洶洶地進來。
一個青面大漢似乎是領頭的,大手一揮,「給我搜!」
蕭暥心道不好,這架勢是要滅口了。
他一邊攏住小魏瑄的肩膀,退進黑暗裡。只覺得那孩子渾身僵冷,怎麼了?小魏瑄被嚇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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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瑄心神一脫,正是火急火燎地進入靈犀宮,急問,「蒼青,你都看到了,怎麼辦?那個花王的咒術怎麼解除?」
蒼青艱難道,「我剛才一直在查解除的方法,也問過了謝先生,這是邪神的咒術,解除不了。花王是屬於邪神的,蕭將軍一劍斬除了花王,只能用自己代替,成為祭品,獻給邪神。」
魏瑄急道,「成為祭品會怎麼樣?」
蒼青道,「千人血祭召喚邪神,就是要在子時到丑時之間,湊齊千人之命,並把祭品獻祭於祭壇之上,邪神就會取走他的性命。」
魏瑄道,「那麼他若現在就離開擷芳閣?離開大梁呢?」
蒼青眼中明顯寫著『他會嗎?』
然後嘆了口氣道,「魏瑄,沒用的,他身上的繡紋是花王的印記,就算他走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脫,只不過……」
魏瑄急切問,「不過什麼?」
「謝先生說,只要他不在祭壇的方位,不在擷芳閣,明華宗那些人的千人血祭可能就成不了。所以,謝先生的意思,還是要讓他儘快離開擷芳閣。」
魏瑄心中一寒,神色黯淡道,「所以,在玄首的眼中,只有天下蒼生嗎?」
只要讓蕭暥離開擷芳閣,千人血祭就不能成功,可他費盡心力賭上性命阻止蝕火焚城,到頭來他是為了天下蒼生,是可以被犧牲掉的?
魏瑄心裡大慟。一咬牙轉身就走。
「等等,還有件事,謝先生還說……讓你想辦法,取一點他的血,先生有用處。」
魏瑄一愕,「取血?你們既不能救他,為何還要傷他?」
邪神把他當成祭品,謝玄首還要取他的血用?
他冷冷瞥了蒼青一眼,眼中森寒,扭頭就走。
「魏瑄,這很重要!你一定要做到!」蒼青急著追上來。
魏瑄駐足,忽然在他的話音中聽出了些什麼,他眉心微微一斂,「蒼青,那你就跟我說實話罷,謝先生到底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