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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光幽沉,「任何人一旦中箭倒地,皆生死有命,不得救援。」
丙南心中猛地一抽,「將軍!」
蕭暥目光森寒,他們跑不過馬,中箭負傷跌倒,腿腳受傷,這就意味著出局,意味著再也沒有機會爬起來,這個時候不能再講袍澤之情。
因為這不是戰場,戰場上還可以相互救援,但他們現在是一群囚徒,接下來的是一場逃殺。
誰去救人,只會跟著死。徒增傷亡。
蕭暥冷然道:「違反軍令者斬。」
丙南咬住下唇不說話了,眾人都氣氛凝重,接下來的這場仗的殘酷也許超過以往任何一戰。
他們沒有武器,沒有戰馬,只有血肉之軀。
*** *** ***
午後,陽光開始偏斜,散落在林子裡,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過膝的蒼黃野草。
獵場邊,一片黑壓壓的騎隊森然肅立,馬打著響鼻。
呼邪單于騎著雄健的駿馬在獵隊正中,那馬膘肥體壯,身上披著的褐色皮甲反射出冬日稀薄的日光。
呼邪單于一身獵裝,冠上還插著熾火般的山雀羽毛。
他道:「維丹,你今天就要成為少狼主了,應該開刃了。」
所為的開刃就是要見血殺人了。
維丹的神色緊繃,道,「是,父王。」
單于目光一沉:「怎麼了,你在怕?」
維丹趕緊道:「我箭術平平,怕不能讓父王滿意。」
「哈哈哈,維丹,我第一次殺敵,手也抖得厲害,箭還射偏了,射中敵人的屁股。」阿迦羅爽朗地大笑,拍了拍他的肩,「殺過幾次就習慣了。」
說著他的目光掠向草原上。
今天的獵物已經帶進了獵場。
一百多人都是衣著襤褸,灰頭土臉看不清模樣,也許是吃了一頓飽餐,走路時倒不見俘虜該有的腳步虛浮的頹喪。
阿迦羅不知道為什麼,眼皮微微有些發跳。心中莫名有些意亂。
冬日的原上,朔風刺骨,蕭暥身上的粗布衣就像風中瑟瑟的寒葉,口中呵出的白氣瞬間成霜,手凍都得有些麻木。
這不是他第一次賭命了。
阿迦羅想讓他穿著女人的華服坐在宴席上,眼看自己的士兵被虐殺。那是決不可能的,這是一個統帥的恥辱!
他記得以前第一次跟魏西陵打仗,魏西陵說:為統帥者,必身先士卒。
那個人一直都是這樣彪悍,所以他的士兵視他如戰神。
蕭暥抬頭望去,沒想到這青陽嶺也有紅柳啊。
冬日的荒煙蔓草間,火一樣的紅柳樹,幾欲燃燒。
蕭暥低聲道:「最後活著的人去紅柳樹下。」
大單于地揚鞭指著前面莽莽蒼蒼的山嶺,「我給你們十息的時刻逃跑。」
也就是說數十。
「一……」
「跑!」蕭暥決然道。
每一息都是生死搏命。
枯黃的衰草在眼底快速掠過,他能聽到自己急速的心跳聲,他這輩子都沒有那麼拼命地跑過。他要帶著他們殺出一條生路。
所有人分成幾隊在山嶺間迅速四散開來。
「二、三、……」
眾北狄首領的眼中都開始燃燒起躍躍欲試的熱意。
休塗部的首領車犁已經難耐地抽出了獵叉。三根長刺如同獠牙,迎著陽光反射出炫目的寒芒。
這獵叉投擲出去,三根刺能同時穿透人的身體,血流如注,形狀極為慘烈。
他看上了其中那個高個子的奴隸,那人身段修長,背影清拔秀勁。髒兮兮的粗麻衣隱約勾勒出勻稱的骨骼。
「五、六、七……」
每一記號令和每一記鼓聲都如同催命。都是迫近的馬蹄和冰冷的箭簇。
「九……」
弓\箭上弦,沉重的馬蹄聲猛然叩擊著大地,濺起一片紛亂碎泥草屑。
草!不是數到十嗎?
蕭暥心中暗罵,隨即就聽到身後一陣尖銳的風聲掠起。
第234章 中箭
揚起的鐵蹄重重叩擊在冬日荒寒的大地上,踏起塵土飛濺,黑壓壓的一片獵騎如旋風般席捲而來。殺戮的快意在北狄士兵的眼中灼灼燃起。
林中寒鴉驚起,撲棱著翅膀在獵場上方飛過,將陣陣蒼涼的悲鳴帶到更遠處的天上。
「撤往谷中!」蕭暥話音未落,身後一陣尖銳的風聲掠起。
他敏捷地就地一滾,一支羽箭從他的頭頂疾馳而過,篤地一聲深深釘進了不遠處的樹幹上。
他娘的!車犁一箭射偏,怒罵了聲驅馬急進。
「愣著做什麼!殺了他們!」他大吼道。
緊接著空中嗖嗖嗖又是一陣尖銳的破風聲,密集的箭雨冰冷地潑灑下來。
蕭暥凌空疾旋而起,身形矯捷如狂風中翻飛的雨燕。
三支羽箭竟分別從他下頜、胸前、腰際交叉對穿而過。簡直像是高階度的雜藝表演,直看得人驚心動魄!
就在車犁一晃神之際,蕭暥身形一霎,不見了。
「抓住他!」車犁急得大叫。
他很久沒有在打獵時遇到過這樣讓他血脈亢奮的獵物了。
那小子非常狡猾,專門挑樹木叢生、亂石錯落處逃跑,車犁率領五名士兵從幾個方向同時圍他。居然還是抓不住。
不但如此,他身手極為敏捷,左躲右閃間讓車犁和他的士兵根本無法瞄準射擊,逃跑的路線也選得極為刁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