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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就見墨辭坐在他書案上,百無聊賴地擺玩著他那個狐狸面具。這是他來玄門的時候帶的唯一的行李。
「這都碎成渣了吧,怎麼修好的?看不出你手挺巧的啊?」墨辭好奇道。
魏瑄一把取回那個狐狸面具,拿袖子擦了擦。
「哎?」這小子還嫌棄他了,墨辭道:「別擦了,你那袖子還沒有我鞋底乾淨。」
他手中空空地怪沒意思,「你不是下山見相好的了嗎?怎麼回來一身泥巴,這是下山種地了?」
魏瑄打了桶涼水,認真擦了把臉,覺得頭腦都清醒了不少,又把汗巾浸在盆里:「麻煩你迴避一下。」
「喂,怎麼跟師父說話的?」墨辭偏著頭看向他,「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別的師父?」
魏瑄心中咯噔一下,但他反應極快,不動聲色道:「你剛才還說我是下山私會相好的了嗎?」
他轉身利落地脫了上衫,露出後背乾淨利落的肌肉線條,聲音中還帶著一絲少年的清透感,「我就算真好男風,也不會跟師父相好的。所以,麻煩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墨辭罕見地被懟地一噎,看不出這小子嘴尖利的,一邊不情不願地往外走,走到門口才想起什麼,「哦,齊師姐回來了。」
「你怎麼不早說?!」
魏瑄找了套乾淨的衣衫換上,拔足而出。
片刻後,魏瑄將黑袍人教他的方式說與齊意初聽,齊意初驚異道,「這許是外邦之古法,倒是另闢蹊徑,你從哪裡得來的?」
魏瑄當然不能說是黑袍人告訴他的,便道,「我西征的時候,在一本古書里看到的,不知道是否可用?」
「此法可行。」齊意初凝思道,「只是你這個方子似乎不全,我需要再細細推敲。」
「我回去也再想想,許還能把下半部分想起來。」魏瑄心裡計算著,再去泠雪草堂一兩趟,應該就能將整個方法補全了。
只是這期間,他每一天都像行走在懸崖巔。
為了得到這個栽培千葉冰藍的方法,他把整個玄門置於了危險之中。
如今,謝映之遠在大梁,衛宛又率領一大半破妄以上的弟子在外,玄門此刻是空門大開,門內只有墨辭、齊意初、青鋒等和一大群初蒙弟子。
但他又不能把黑袍人在葭風的消息告訴齊意初和墨辭,他們一定會通知衛宛。衛宛知道後必然率眾弟子殺回來,圍剿泠雪草堂,一場大戰不可避免。那麼餘下部分的千葉冰藍的栽培方子就沒有指望了。
所以他選擇了隱瞞不報,這行為已經和叛徒無異。
雖然,據魏瑄這段時間的觀察來判斷,黑袍人的目標應該不是玄門,否則他不會暴露自己的行蹤。而應該是像前番孫適事件那樣,利用玄門內亂,發動出其不意的奇襲。雷戟獸鬧出那麼大的動靜,黑袍人都沒有趁機出手,說明他的目標不是玄門。
所以,魏瑄便賭一把。
但萬一他賭輸了,那麼他只有拼了命守護山門,以死謝罪。
他賭上了玄門的安危和自己的性命,無論如何,千葉冰藍的栽培方法,他必須得到。蕭暥拖不了那麼久,能早一天讓千葉冰藍開花都是好的。
齊意初見他轉身出去時目光幽沉,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齊意初記得魏瑄曾經說,『他是亂世中的火焰,若燃盡了,便是長夜。』『我想,留住他。』
齊意初心中微嘆,如果那人像寒夜幽窗前的燭火,這孩子就像是奮不顧身撲火的飛蛾。
謝映之讓她指導化解魏瑄的心結,怕也是明知無用,卻也無奈之舉。
這哪裡是心魔,這是亂世中的倚賴,是沙場上的生死託付,是那個孩子在這飄搖風雨中,唯一的溫暖,甚至是年少初萌的情愛……
齊意初挑亮燈,開始推敲著魏瑄留下的古法。
她秀眉深蹙,她知道這個所謂的古法來路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傳當年大夏皇室精通各種奇花異木的栽培……她也看出魏瑄有所隱瞞,但她已不想深究來源,只要是能治好蕭暥的噬心咒。
就在這時弟子來報,「師父,青鋒師兄來了。」
青鋒是衛宛的弟子,衛宛不在時,負責洛雲山的大小事務。
青鋒這麼晚來,齊意初隱約感覺到有些不尋常,「請他進來。」
青鋒面色嚴峻,「齊師叔,玄門中有弟子通敵。」
齊意初不解道:「孫適不是已經自食其果了麼。」
青鋒道:「並非孫適,事關玄門安危,此事必須立即通知師父。」
***
黯淡的月光照著一片斷壁殘垣,衛宛帶著九名弟子追到了這裡。
這幾天衛宛率玄門弟子在富春、南野兩縣連殲了近百蒼冥軍。最後追著這一股殘兵進入了這一片塢堡。
月光從高牆上照下來,巷子盡頭一道黑影忽地一閃。衛宛眼疾手快一道符法打了出去,紅光急掠而過,正中那影子的後腦,那人便像一根乾枯的木樁般直挺挺地倒下。
衛宛上前查看,果然又是一個活僵。難怪最近總有新墳被刨開。
這些活僵經過一定的防腐處理,肌肉還保持著韌性,指關節也沒有完全僵硬。這些活僵不像溯回地里那些古屍,有那麼強的戾氣和攻擊力,被符咒法術擊中後多半就麻痹不起,衛宛上前一劍斷下頭顱,以免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