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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樣做,他和蕭暥之間那點一戳即破的塑料情誼就蕩然無存了,而且,他了解那狐狸的性子,若是被擒,蕭暥就算攪得他北狄天翻地覆,也不會就範。
更何況,他若此時進攻滄州很有點趁人之危的意思,這不是他的做派。再退一步說,蕭暥那麼狡猾,未必沒有防備。
凝眉思慮再三,他嘆了口氣,擺擺手道:「既然是盟軍,趁人之危是為不義。」
「大單于,狼和羚羊是天生的敵人,怎麼可能成為盟友,即使聯盟也是暫時的,一旦共同的敵人消失,是狼就要齜出獠牙,是羚羊就要露出尖角了,對敵人沒有必要仁義!」烏提若說完看向朝戈。
朝戈點頭,「大單于,你想想,如果你是蕭暥的處境,蕭暥會不會跟你講仁義?」
阿迦羅心中一沉,朝戈說的沒錯,如果換位而處,蕭暥絕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大單于,你忘了嗎?是誰讓你兄弟相殺,父子相殘的,又是誰遞的刀子?!」烏提若道。
阿迦羅握拳的手骨骼咯咯一響,「但他是我妻子!」
這話一出大帳中頓時安靜下來,烏提若和朝戈相視一眼。都不說話了。
阿迦羅深吸一口氣道:「你們容我想想。」
就在這時,帳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報,大單于,營外有雍軍使者前來!」
「大單于,不要再想了,等到風長離兵敗,蕭暥的劍就要指向你了啊!」烏提若焦急道,「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斬了使者,立即發兵攻城!」
「不可!」阿迦羅斷然道,
「那我帶兵埋伏在大帳周圍,以防不測!」
阿迦羅看了他一眼,「去吧。」
然後大手一揮:「有請雍軍使者。」
片刻後,雲越帶著兩名隨行的銳士昂然進帳。
一見大帳中緊張的氣氛,雲越挑眉道:「末將就三個人,大單于如此嚴陣以待,實在太看得起末將了。」
阿迦羅沉色,揮手退了伏兵。
雲越是蕭暥的親信,能派雲越前來,說明蕭暥對自己沒有戒心。
「雲副將前來何事?」他問。
「聯軍主帥請大單于前往城中議事。」雲越道。
「大單于,不能去!」朝戈不假思索道。
帳中諸人也紛紛道:「大單于,此行有詐,不能去!」
雲越淡淡掃視了他們一圈,道:「既是聯軍,大單于理應聽從主帥的安排。難道北狄大單于說的話不算數?」
「那麼蕭將軍為何不來我北狄大帳中議事?」朝戈反問道。
雲越挑起細眉,掏出手帕捂著鼻子,輕輕咳了聲,「這裡通風不好。」
什麼意思?帳中北狄諸將都不明就裡。只有阿迦羅臉頓時黑了,這是嫌他們有體味!
雲越冷笑一聲,又道:「末將都敢只身前來,大單于若是害怕了不敢去的話,末將如實回稟主公便是。」
說罷轉身就要走。
「等等。」阿迦羅騰地站起身。
「大單于還有什麼要末將轉達的?」
「本單于赴約。」阿迦羅道。
「大單于,不能去,只恐有詐!」
阿迦羅一字一句道:「我信我妻。」
雲越聞言臉色一變:「你亂說什麼?」
阿迦羅爽朗道:「他是我在月神廟,在大祭司的祝福下迎娶的閼氏,身為副將,你不知道?」
雲越臉色鐵青,手不自覺地握緊了劍柄。
「雲副將。」身後的銳士小聲提醒,「主公還在等著。」
雲越咬了咬薄唇,轉身一延手:「大單于,請!」
***
滄州城,郡府大堂
蕭暥沒想到阿迦羅會單刀赴會,連一個隨從都沒帶,倒是有幾分佩服他的膽量。
如果這時候,他要扣留阿迦羅只是一句話的事,但是朝戈等人還手握重兵駐紮城外,他若對阿迦羅動手,彼方必會攻城,他也不能妄動。
「大單于,本帥今日請你來是得到一個重要的軍情,你我既是聯軍,理當告知。」
阿迦羅豪爽道:「有何軍情?」
「我知道風長離的主力在哪裡了。」
阿迦羅目光凝起:「何處?」
蕭暥走到輿圖前,抬指點了點,「此處。」
阿迦羅眉頭隆起:「我知道這裡,這片荒漠在瀚海深處,是被神遺棄的地方。闖入之人都出不來。」
蕭暥道:「這裡就是大夏國的都城海溟城故址,我若猜得不錯,這也是風長離的老巢。」
阿迦羅目光一沉。
蕭暥知道他在想什麼,不失時機道:「大單于想為欒琪報仇麼?」
「當然。」阿迦羅目露凶光,「本單于必要手刃風長離,以告慰我的兄弟!」
蕭暥點頭:「那我們就可以談了。」
阿迦羅:「你有什麼計劃?」
蕭暥:「我想讓大單于率軍攻打海溟城。」
阿迦羅皺眉道:「要攻打海溟城,就要先拿下攔在路上的浩罕、西夜諸國,風長離在這些國家都有不少駐軍。」
蕭暥嘴角略微勾起:「本帥相信以大單于的勇武,拿下此等區區小國不在話下。」
「閼氏這是在夸本單于?」阿迦羅忽然俯下身,琥珀色的眼睛凝視著他。
燭火下那皎潔如玉的臉頰仿佛瑩瑩閃著光,更襯得他眉目如畫風流蘊藉,看得阿迦羅深吸一口氣,「衝著閼氏這句話本單于也無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