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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暥早就看到了桌上的手套和耳罩,一看用料就很足。
他剛想拿起來試試,手就被容緒輕輕捉住,「那是普通軍士用的。」
他貼近他蕭暥耳邊神秘兮兮道:「彥昭的,我特地訂製了一份。」
接著容緒寵溺地展開他修長的手指,像是雕琢什麼藝術品般,無微不至地給他拾掇妥當。
蕭暥太陽穴突突直跳,這是什麼鬼東西?
雖然這設計其實挺科學的,手掌下增加了耐摩和防滑的設計,橢圓形,但看上去就像是什么小動物軟乎乎的肉墊,配上一對毛茸茸的耳罩,一言難盡……
蕭暥一想到容緒也五十多歲了,就覺得他看著自己的眼神裡帶了一分詭異的慈愛。
這滿滿的少女風,容老闆你是不是想要個閨女啊?
再一看,不僅是手套耳罩,還有圍脖,護腰,暖腹貼等等,五花八門。
容緒眼神里流露出老父親般的關愛,小狐狸要遠征,要穿得毛茸茸,暖暖的。
容緒道:「護心甲貴重,我還要再仔細斟酌,慢工出細活,再緩十多天,應該就能製成了。」
那眼神既變態又溫暖,看得蕭暥心裡五味俱全,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不會給他設計成個吊帶衫吧?
傍晚,謝映之從暮蒼山回來。沒想到此番出去一陣,蕭暥不但沒讓人拐騙了,還掙了不少家當。
案頭放著一堆五花八門的禦寒物品,謝映之饒有興趣拿起一片暖腹貼。
蕭暥:「這是不是暖寶寶?」
謝映之微笑,「是女子經血不調時用的。」
蕭暥:……
「艾草貼還有活血祛寒之用,主公可以一試。」
蕭暥:不必了,不必了。
哪一回容緒不給他夾帶點私貨,習慣了。
吃完晚飯,華燈初上,大梁城的夜市開始了,街道上車水馬龍。
當然謝玄首一回來,蕭暥就別想有夜生活了,老老實實地洗洗睡了。
他窩在被褥里,懷抱著半包白天吃剩下的糯米花,沒手機,沒電腦,睡不著……
謝先生一回來就在處理積壓的公務,所以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他當然不承認他這是孤單寂寞冷了。
窗外華燈煙火映亮大梁的天空。
好久沒有江南的消息了……
***
轉眼已到了二月底,江南春光爛漫,但師兄弟們都在準備月底的考試,山間靜悄悄的。
這幾天魏瑄只要有機會就下山,每次陪聊一個時辰,黑袍人就會教他一些千葉冰藍的種植技巧。
閒聊的內容海闊天空無所不包,魏瑄發現此人知識極為淵博,尤其對於音律匠作等造詣還很精深,一些冷僻的知識都能如數家珍。
魏瑄當然不相信黑袍人是來這裡隱居的,他一定有所圖謀。他越看似無所事事,與世無爭,魏瑄就越覺得他所謀甚大。
牌陣已經搭建完工了。今天陽光明媚,黑袍人讓他幫忙把一些書籍搬到草堂前的空地上,趁著日頭好曬一曬舊書。
「我修寒淵冥火,不喜陽光。」他站在草堂屋檐下,青苔覆蓋的石階上有斑駁的日光,他似乎都不願邁足。
穿堂而過的風拂動他的袍擺,魏瑄注意到,他赤足穿著木屐,腳踝是久不見陽光的蒼白。
這些書品類很雜,竹簡、紙張、帛書都有。
魏瑄把它們翻開攤在草堂外的條石上,大部分都是山海雜談,其間還夾雜著一些手稿筆記,魏瑄暗暗留意,就發覺上面寫的秘術精深詭譎,僅掠一眼就給人一種脊背發涼的感覺。
「你想學的話,我也可以教你。」黑袍人道。
魏瑄不假思索:「我不想學秘術。」
「那當年無相教你,你怎麼就學了呢?」黑袍人輕笑道,「我可比他懂得多了。」
魏瑄道:「不必了。」
「如果是因為那個原因的話。」黑袍人唇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篤定道,「修煉秘術越強越瘋,那你看我瘋了麼?」
魏瑄心中暗凜。
此人秘術修為深不可測,非但沒瘋,每次出現都讓他有種如臨大敵之感。
黑袍人道:「使人癲狂的並非秘術,而是執念,執念成心魔。你心存執念,即使不修秘術,你也得瘋。」
「你看世間些痴狂之人,比如孫適,他修秘術了嗎?我記得不錯的話,他還是玄門弟子罷?」黑袍人頗為諷刺道,「可他卻燒了漓雨水榭,誰更瘋一些?」
魏瑄道,「那為何說修行秘術越強越瘋?」
「如你所知,修玄法和秘術是截然不同的兩條路,修玄法要清心寡欲,淡泊無為,日積月累而成。修煉秘術則需要激盪的情感、衝動、執念,強烈的情緒可以使得秘術修為突飛猛進,一日千里。」
魏瑄默默道,「執念,也包括在內。」
「對,執念也是。」黑袍人有些促狹地笑了下,「執念越深,秘術增長越快,修為也越高,然而,執念生痴妄,痴妄成心魔,瘋是早晚的事,這就是你們說的越強越瘋,就像當年的朔王。」
魏瑄後背一寒,「瘋王。」
黑袍人嘆息:「若當年朔王沒瘋,虛瑤子根本沒有機會拿下海溟城,是先王他自己最後一把火燒了皇宮,你知道為什麼嗎?」
魏瑄道:「因為心魔。」
黑袍人道:「因為求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