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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紫湄微微一笑,「玄首,子夜到了,蝕火燃起,一切都結束了。」
她環顧了一圈藤蔓遍布的大廳,大廳中的賓客都坐在坐席間呆若木雞,無知無覺,在琴聲催眠之後,成為一尊尊泥塑木雕的人偶。
「這些人都已經成了獻給邪神的祭品。」賀紫湄道。
無數的藤蔓像蛇一般蜿蜒爬行,釋放出黑霧,賓客們如同被粘在蛛網上的昆蟲,莫知莫覺中等死。
「這些俗人,生如螻蟻,死得也糊塗。」賀紫湄冷笑道。
謝映之沉靜如水的面容上似有微微的慟容。
賀紫湄見他如此神色,不禁心中一漾。
最動人不過強者落寂之際。
眼前這位年輕的玄門之首,如今縱有千般本事,也只能袖手旁觀,什麼都阻止不了。讓人嘆息。
賀紫湄想到這裡,旋身而起,像一個沉溺在憧憬中的女孩般又挽住他冰涼的手,仰著頭看著他清俊的容顏,寬慰道,「玄首不必心憂,這些貪婪愚蠢怯懦的人活該如此,他們在這裡尋歡作樂,也在這裡死去,算是死得其所了。」
謝映之微斂眉,琉璃般的清冷的眸色中似有悲憫。
他一身白衣纖塵不染,賀紫湄不自禁悄悄貼近他,「以玄首的修為,應該不會受蝕火的影響吧。」
她說著手臂自然地環繞上他的腰,就在碰觸到他身上時,她忽然猛地一縮手,整個人退了好幾步,像被什麼灼到了一般,柳眉一豎,「謝先生,你!」
謝映之一言不發地回到雅廳坐下,幾個時辰前那場暗襲,地上還留著點點花瓣,被蕭暥情急下撲倒時帶落的紗幔還盪在一邊。
只見他的周身已布下法陣,不但如此,以他和這個雅廳為中心,在空中似乎結成了一張看不見的網。
謝映之預定的這個雅廳是正好在擷芳閣的舞台上方,蕭暥當時只以為這裡視野最好,其實謝映之早就暗暗以此為中心布下了法陣。
此時藤蔓釋放出的黑煙都被這張網吸引了一般,裊裊升到空中,最後都流向陣眼的中心,也就是謝映之所在之處。
察覺到他的意圖,賀紫湄驚愕,「果然不愧是玄首。但是你這是要把這擷芳閣靡荼之花所釋放的所有蝕火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嗎?」
大廳的毒霧開始稀薄,隱隱燃起的蝕火也被壓制了下去。
瀰漫在大廳里的蝕氣漸漸消散,風中有他身上清雅的香氣。
謝映之從容坐下,衣衫如雲霧般散開,他凝神打坐,大廳里如蛇一般伸展的藤蔓開始收縮,並從四面八方向謝映之所處的向雅間包抄聚攏,濃重的黑煙也隨之包圍上來。
賀紫湄愕然道,「先生難道想以一人之修為,救千萬人之命嗎?」
黑煙不斷匯聚,謝映之潔白的衣擺已經被污濁之氣包圍,他臉色清寒,蒼白似冰,唇如一抹水色。神色依舊雲淡風輕。
賀紫湄蹙眉:「就算你是玄首修為深不可測,也支撐不了多久的。到時候修為盡廢身隕道消。」
賀紫湄想不通,這蝕火傷害不到他,他這又是何苦?一身高潔孤逸,為何要為這些俗世淤泥中的人去以命相搏?他到底哪來的信心?
謝映之靜坐在黑霧中央,容色淡泊,不久前他答應過一個人。君子一諾,死不旋踵。
賀紫湄嘆氣道,「謝先生,如果你還寄希望於地宮裡的那幾個人,還是不要想了,他們此時已經被花王困死在那裡了。沒有人能擺脫花王的控制。」
就在這時,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謝映之已經把玄首指環都摘除了,難道說他早就做了一死的打算?
但如果不是,想到這裡,她赫然心驚。
她猛然站起來,對那管事的道,「去,率領五十名弟子,到地宮把那些人都殺了!」
*** *** ***
漆黑如墨玉般的眼眸映著雪白的臉頰,恍若夜火幽蘭,深邃如淵。看得人倒抽一口冷氣。
他伸出兩根秀勁的手指,輕輕拈住了劍刃。
魏瑄抽了幾下,劍竟紋絲不動,被他穩穩地挪開了。
他眼梢微一撩,一雙清媚的眼睛純淨又邪美,他說,「你在害怕?怕我嗎?」
魏瑄一愣,習慣性地道,「我不怕!」
他扶著棺槨坐起了身,微笑,「那就到我這裡來。」
那聲音輕柔中無端帶著寵溺的味道,好聽得讓人酥到心底。
魏瑄手中的劍也隨之哐然落地,無法抗拒地靠近他。
他輕輕攏住魏瑄的肩,「別怕,有我在。」
說話間他的鼻息拂到魏瑄耳邊痒痒的,魏瑄情不自禁就攀住了那人輕盈的腰身。
那麼近的距離他能聞到那人身上幽馥的異香,從他精緻的衣領中鑽出來。讓人忍不住就想去嗅那一片瑩白,他的脖頸秀美清致,燭火下,甚至可以看到細緻的肌膚下隱隱跳動的血管。
「魏瑄,他是妖!你別中他的道!」蒼青急地在他耳邊大叫。
「你不也是妖麼。」魏瑄冷冷道。
那人滿意地嘴角微微一勾,愛憐地撫著他的背,手指悄悄地攀上他後頸,摸到第三節椎骨,聲音輕柔旖旎,「只要你聽話,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魏瑄聞言只覺得心都要跳出胸膛了,心中忽然湧起潮水般的情緒又無法宣洩。
他激動地手顫抖著順著他後背優美的線條一路向下滑去,在他身上挨挨蹭蹭,「我會聽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