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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人在宮中坐,鍋從天上來。
大殿下,官員們面面相覷,默不作聲。
桓帝舉起手中一枚玉如意,這是容緒進獻的,以容緒的品味必然價值不菲。
桓帝有點捨不得砸,但滿案都光禿禿了就剩這一個也挺突兀的,於是就朝著中散大夫田嵩飛了出去。他胖,肉多,摔不壞。
可田嵩偏不識趣,肥胖的身軀靈活地一閃,玉如意啪地在盤龍柱上砸得粉碎。
桓帝心裡大罵:雷霆雨露具是天恩,你他娘就不能接一下!
但他又不能流露出來,正臉色鐵青要找茬,就聽有人驚道,「這好像是瓷的?」
那碎成幾段的玉如意裡面露出了簡陋的瓷胚。
桓帝氣得嘴都歪了:「他還給朕獻假貨?!」
曾賢躬身就前道,「容緒先生說過,陛下遲早要砸,假的砸壞了不心疼。別傷了龍體。」
桓帝嘴角不停抽搐,
「既然朕的二舅如此關心朕,那麼理當為朕分憂,朕的弟弟闖禍,讓朕的二舅去善後,也不算慢待」
「使不得啊陛下!」楊覆臉色一白,「北宮達盛怒之下,容緒先生若去,恐怕有不測!」
「這倒是不至於。」柳徽慢條斯理道,「容緒先生乃國舅,親自前往正體現陛下對此事的重視,容緒先生又手握盛京商會,前往燕州也方便上下打點。」
言外之意,現在是皇帝的弟弟殺了北宮達的兒子,賠款是肯定要的,容緒握著盛京商會,讓容緒去當使節,錢就不用皇帝出了。錢到位氣就消了一半。
「至於北宮達心中的余怒,我們只需再給容緒先生配一名能言善辯的副使。」
言外之意,要打要殺要剮要扣留,也只會是對副使。
「老臣舉薦京兆尹江潯。一來他之前調查平壺谷之事,熟悉北境情況,二來,他素來辯才無雙,可擔大任。這三麼,他出身寒門……」
他身後沒有士族勢力,任憑北宮達處置。
楊覆恍然,江潯這小子是他們的眼中釘,這是要借北宮達的刀,宰了這小子!至少也讓他被扣在燕州坐牢。
他趕緊道:「臣附議!」
第383章 合歡
「你心悅他。」句子的尾音被夜風吹得綿長。
「你不是來談風月的。」魏瑄道。
黑袍人無聲地笑了笑:「我為何就不能談風月?」
魏瑄不想聽他詭辯,於是便抬手指了指。
他對面是一個蒼髯皓首的老人,由於長期顛沛流離,飽歷風霜的臉溝壑縱橫,幾乎把五官都擠壓進了皺紋的縫隙里。
所以,讓他跟一個蒼髯老漢談論風月?
「你還以貌取人?」黑袍人輕嘲道。
他頗為不以為然,「聽說你們中原人將司姻緣的神仙叫做月下老人。」
他說著抬首望了望月亮,再指了指自己。
月下,老人。
魏瑄一時無語。
夜已深,營地的燈光映著潺潺的渠水。
黑袍人站在河岸邊道:「我曾跟你說過,求而不得,始成心魔。你既心悅之,何不求之?」
水中時而有魚躍起,濺起了輕輕的水花聲,落在人心底,徐蕩漾開去。
魏瑄卻不動聲色道:「與閣下無關罷。」
「怎能說是無關?」黑袍人道,「我若早知道你心悅他,枕霞湖畔又何須將千葉冰藍之配方告訴你,多此一舉。」
「什麼意思?」
「你有大夏皇族血統,秘術天賦也頗高。」黑袍人轉頭看向他,月光下,老人渾濁眼睛從溝壑縱橫的紋路間射出了幽沉的光,「只要你跟他交好,你就是良藥。」
「休要胡言!」魏瑄道,臉上因羞怒浮現輕紅。
黑袍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我還沒說具體是什麼方法,你想到什麼了?」
魏瑄心思通透一點就明,當然知道黑袍人指什麼。
如果說秘術和玄法就像一枚銅錢的兩面,那麼舉一反三,就可以套用謝映之曾經跟他說過的池塘和水理論……
「以雙修之法行合歡之事,他身上的噬心咒自解,受損的心脈也會逐漸痊癒。豈不是比千葉冰藍好用,何必捨近求遠?」黑袍人的語調幽晦迷離,仿佛河畔的薄霧無形無跡地繚繞上來,如遊絲般纏著住他的心。
魏瑄薄唇緊繃成一線,艱澀問:「行事之後,一定能治癒他?」
「這倒未必。」黑袍人坦言,「蕭暥中的是噬心咒,當年又強行拔出造成心脈俱損,之後他又不待恢復,就千里行軍轉戰,風刀霜劍……換是尋常人,就算不死,後半生也是個廢人了。」
他說的每一句話,像是用鈍刀狠狠鉸入魏瑄心頭。他雖然面色不改,但暗暗緊扣的手指,指節青白突兀。
黑袍人淡淡看了他一眼,繼續道:「所以,若是一般中術,只要和蒼冥族人成婚,便可解除,但蕭暥心脈俱損、沉疴經年,非與秘術高修交好不得解之。」
「秘術修為越高,對他的治癒力就越強。」
「這就好比……」黑袍人略一遲疑。
「池塘和水。」魏瑄接道。
黑袍人罕見地一怔,表示:說下去。
魏瑄道:「把修為比作流水,那麼兩人修為不等,就如同山間地勢高低不同的兩個池塘,兩個池塘連通之後,水往低處流。所以,高處的池塘蓄水越滿盈,那麼就越能充滿位於低處的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