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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念頭還沒轉過,忽然覺得腰間一緊,北宮潯大咧咧地把他摟到懷裡,蕭暥本能地反手就扣住那廝的腕子,正要錯骨一擰,就聽北宮潯湊近他耳邊道:「我們以前見過?」
靠!蕭暥心中一沉。立即想起在大梁那會兒,北宮潯整天盯著他看,都恨不得把眼珠子糊他臉上。
他現在化了個妝,又沒換臉,難免會有點似曾相識之感。
他正想到這裡,北宮潯倒鬆開了他,大手一揮道:「這些貨品我全買了,送給美人。」
他話音剛落,鏘的一聲,一道疾風掠起,多寶架從中央一分為二,連同架上的糕點果脯都被攔腰斬斷,切口平整如削,紛紛滾落一地。
虞珩點了下頭,陰鷙地看著北宮潯。
裘徹收劍。意思很明白:那麼你就全買下罷。
蕭暥的視線卻被那把劍吸引了。
他常年征戰,刀鋒上滾過的命,這劍頓時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劍刃是彎曲的水波狀,如同遊動的蛇,這種劍一旦刺入軀體,就會鉸緊血肉,看著就疼。蕭暥頓時明白為什麼書上稱他們是沙蛇了,真是又狠又毒。
緊接著噌噌幾聲,北宮潯和他身後的燕庭衛同時抽出了劍。
刀劍林立,針鋒相對,寒光森然,晃得人眼花繚亂。
四周的賓客紛紛避走,閃到樓上的遊廊上再回過頭駐足觀看。
這種場面蕭暥倒是見怪不怪了,只是看著滿地滾落的糕點,怪可惜的。他山楂棗泥糕沒咬上一口,就惹出這種事來?
此時樓上的遊廊上已經站滿了賓客。蕭暥感到無數道好奇的、熱切的目光正從四面八方聚攏來。將他上上下下打量個遍。
蕭暥有點窘,覺得自己穿得就像孔雀公主似的,站在一群如狼似虎的漢子間格外搶眼。
當賓客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停留在他腰間的玉牌上,隨即那眼神就變得複雜了,曖昧不明中帶著輕浮和狎褻,他聽到一片竊竊低語聲,伴隨著輕微的嘖嘖聲。
蕭暥開始感到有點不對勁了。
三層的遊廊上,一隻白皙的手拂過白玉欄杆,幕籬的黑紗下透出一聲輕嘲,「今年的彩勝倒是別致。」
「局主,此處人多眼雜。」金先生謹慎地上前,躬身提醒道。
「知道了。」那人漫不經心道。
金先生趕緊低頭,不敢多言。
那人語調輕飄飄的,一字一句間卻透著無形的威壓,「金淮,你去提醒他們,怎麼鬧都可以,但別壞了規矩。」
說完飄然而去。
樓下紛亂的人群中,謝映之靜靜看著那道背影消失在遊廊盡頭,目光清冷幽徹。
大堂上,雙方劍拔弩張,絲毫不讓。
金先生慢條斯理得步下樓梯,彬彬有禮道,「局主說了,壞了規矩的,不管是何身份,都請在此下船。」
這話一出,場中頓時安靜下來。
蕭暥心中咯噔一下,可這裡是在江中啊?
莫非在此下船的意思是直接扔下去?那麼兇殘?
「壞了規矩者,局主會贈一小船,一副槳,順江而下。」容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擠到了他身邊,「但是江闊流急,小船能不能安全渡過就聽天由命了。」
蕭暥聞言暗暗抽了口涼氣。
就見金先生依舊笑容可掬:「二位都是聲名在外的青年俊傑,還沒有開場,就搶起了彩勝。傳揚出去,對二位的名聲也不利。」
蕭暥:等等,他們搶什麼?
那些糕點也是彩勝?
裘徹上前一步,低聲道:「貳將軍,我們此番是為了帝王劍來的,不要因為一個……」他本來想說男寵,但是一看到那雙蘊秀藏鋒的眼睛,忽然脊背上生出一股寒意,改口道,「得罪局主,壞了大事。」
虞珩面色陰沉,收劍入鞘,朝金先生道,「我只是想買點貨品,不料北宮世子欺人太甚,屬下一怒之下不慎壞了這寶格,我會賠償……」
「區區一景康年間的多寶格,局主多得是。」金先生打斷他道。
蕭暥一驚,他知道容緒的車是景康年間的古董車,當年雅集引得一群士子圍觀品賞。
虞珩臉色僵了僵。
金先生慢悠悠接上前面的句子:「局主素來賞識虞將軍英雄氣概,這多寶格就當是給貴屬磨劍了。」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給足了虞珩面子。
「局主豪爽。我等佩服。」虞珩向金先生拱了拱手,然後陰惻惻地看了蕭暥一眼,走了。
北宮潯也收了刀,朝他的背影叫囂道:「明天開局後,你我一分勝負!」
然後也用占有意味明顯的眼神重重盯了蕭暥一眼。
蕭暥這才感覺到哪裡不對勁。他好像是……引戰了?
他蹙眉想著,忽覺身邊清風拂袖,謝映之撫著他的背,溫聲道:「子衿想吃什麼?」
那聲音清雅悅耳,讓人渾身酥軟,頓時其他念頭都飛到九霄雲外。
折騰一晚,蕭暥肚子早就餓了。
「山楂棗泥糕。」他不假思索道。
謝映之莞爾道:「好。」回頭淡若無物地掠了容緒一眼。
容緒立即會意,付錢。
蕭暥佩服:他讓別人掏錢,怎麼能做到這麼自然……
等謝映之接過貨品。
蕭暥:等等,不對,我不是要這個。
謝映之已經從錦盒裡取出一把碧玉摺扇,遞給了蕭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