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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那不是我。」他趕緊甩著狐狸尾巴不認帳,「我是蕭宇,不是蕭暥。」
「是麼。」謝映之傾身壓近,清淺的眸中似有遐思。
他身上的兵氣不再像以往那麼寒烈,貼近了,倒是有絲縷含著清甜果味的淡香,唇角的蜜糖都沒揩乾淨,眼梢時不時撩起,魅質天成,像只乖俏的小狐狸。和前世有些不同了。
蕭暥這回乖乖躺平,他算是清楚了,面對謝映之這樣的大佬,他一點餘地都沒有。謝映之都不稀得跟他用力氣。
可緊接著他就不淡定了,謝映之漫不經心地抬手探進了他衣襟內。
蕭暥:臥槽!
他趕緊握住那清致的手腕,目光盈盈可憐:「先生,唔……」
謝映之手中是一封帛書,都被某人貼身藏著都捂熱了,江南特製的柔軟絲錦上是魏西陵剛勁清拔的字跡。
「主公身手不錯。」謝映之微笑
蕭暥尷尬。
先前,他不小心把那一堆小山的文書卷牘弄翻時,正巧瞥見了這封書信。單是看到那幾個筆力清勁的字,他就一時沒忍住,藏了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魏西陵的消息,沒有江南的消息了。
他本想悄悄看完,再給謝映之放回去。
「主公想知道什麼,可以問我。」謝映之收起帛書。
蕭暥苦哈哈地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叼來的信又被沒收了。就看一眼都不行嗎?
一年不能收到魏西陵的信,這對他來說太難熬了。
因為他怕,怕此生太短,戎馬倥傯,沙場匆忙,來不及相見。儘管是紙上相見,字裡行間有那人熟悉的筆跡,哪怕相隔千里,亦是歲月安好。
謝映之心中動容,可是這封信卻不能給他看。因為這封信里,魏西陵提到了一件事,西北局勢。
由於他們兵力不足,當時從涼州撤軍時,留在涼州的銳士只有程牧率領的一萬人。而崔平等降將手下的涼州軍卻有十五萬人之眾。
涼州位於西境,向來是華夷雜處之地。涼州本來就民風彪悍,再加上涼州軍里還有不少的北狄、羌戎等蠻夷,所以涼州軍戰力很強,又被稱為涼州狼。
曹璋性格柔弱,當時謝映之讓他擔任涼州牧,是因為西征之役剛過,餘威尤在。崔平等降將不敢妄動。曹璋擔任涼州牧,對於涼州降將來說,可謂是恩威並施之舉,可安崔平等人之心,對外,曹璋任涼州牧,也可以讓各路諸侯沒了爭搶涼州的理由。
但是曹璋畢竟性格太弱,他鎮守涼州一時可以,但長久來看,他鎮不住這十五萬如狼似虎的涼州軍,尤其是在天下局勢動盪之際,曹璋缺乏殺伐決斷的魄力。
現在看來,黑袍人是看準了曹璋的性格,也看準了他們在涼州防守薄弱。所以想在他們北伐之際,以曹滿之名鼓動崔平等降將,攪亂西北的局勢,一旦西境狼煙再起,那麼他們就要陷入兩線作戰的危局。
程牧的一萬銳士雖然個個驍勇善戰,但相比十五萬涼州狼,兵力上實在沒有優勢可言。更何況朝曲草原上還有收降的扎木托等北狄部落,如果趁著涼州內亂之際降而復叛,那麼西境的局面就將不可收拾,西征的戰果徹底付諸東流。
可是現在,北伐在即,面對北宮達的七十萬大軍的壓力,他們的兵力本來就不足,不可能分出兵力來鎮守西境。而魏西陵向來用兵在精不在多,不僅要駐防江州,還要備戰北伐,亦沒有兵力遣往涼州。
但魏西陵從來都不會只提出問題,而沒有解決方案的。他既然寫這封信,就已經做了決定。
他隨信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調防。
他以五萬江州精銳調往涼州駐防,以撤換去七萬涼州軍。五萬換七萬,那是以雙方的戰力來算的,這撤換下來的七萬涼州軍將編入江州軍中。
如此一來,涼州餘下的涼州軍就剩下八萬人,而魏西陵這五萬江州精銳和蕭暥的一萬銳士,總共六萬軍隊,不僅可以抗衡涼州軍,同時鎮住塞外投降的北狄人。
但是江州調入七萬涼州狼,這若是讓蕭暥知道了,恐怕要寢食難安了,他留在江州的狐狸窩裡怎麼可以進狼?
魏西陵做事向來很穩,這一步卻不像他的風格。他弄險了。七萬涼州狼換防入江州,若在蕭暥看來,這是要把太夫人、嘉寧、澈兒他們的安危都賭進去了。
謝映之很清楚,魏西陵既然做出了調防的決定,必是過深思熟慮。那是他治下的江州,這些涼州狼鬧不起來。
這是目前對西北局勢最好的解決方法了,但魏西陵的這個決定,蕭暥若知道,怕是狐狸毛都要炸了。
第342章 朝議
魏曦進來的時候,魏西陵正執著一盞青燈站在輿圖前,窗外雨色映著他的身影清拔料峭。
輿圖上是九州山河。
江州、楚州、雍州、襄州、燕州、幽州、豫州、巴州、涼州。涼州西北就是廣袤的北狄草原戈壁黃沙,越過草原,是西域三十六國,曾經的大夏故地。
魏曦知道,魏西陵心懷家國天下。然這些年中原諸侯割據,山河分崩,戰亂不休,百姓流離,他身為大雍宗室,又是所向披靡的戰神,何嘗沒有率軍北上,平定亂世,一統河山之志。只是江州的各大家族勢力盤踞,諸多掣肘。
江南大族不想捲入戰爭,他們只想偏安一隅,對中原局勢隔岸觀火。更何況這些年,中原諸侯混戰,百姓苦不堪言,大量流民逃往江州避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