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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中罕見地浮現一絲恍惚。只覺得指端濕滑溫熱,像被一隻小動物弄得有些意亂。道心不穩,使諸法難成……
難道說,還是因為他負傷的緣故致使心神不穩?
他心中一沉,忽然手腕被利落地扣住了。
蕭暥眼梢微微挑起,就著輕含他指尖的姿勢拉近了他。隨即一手攬腰,敏捷地在桌案上一個翻滾。夜風盪開書房的門,案上帛紙紛紛飄散,兩人已經換了位置。
蕭暥微喘著氣,終於成功地用粥糊了謝映之一身。
「先生衣衫也髒了,我幫先生擦擦。」蕭暥狡黠道,火光下那眼眸線條流麗明采逼人,哪裡有半分倦意。
但別看他表面篤定,心裡卻緊張地發虛,畢竟是玄門大佬,他還是第一次把謝映之壓在身下。這感覺實在有點不真實,只覺得那人身似一片輕雲。好像只要輕輕動一動手指,就能把自己掀出去,但他偏偏沒那麼做。
謝映之躺在棋盤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小宇,有人來了。」
誆誰呢?還給他來這招!
這回西陵還在宮裡。雲越也被他打發回去了。徐翁看到也沒關係,老爺子什麼場面沒見過。
他記得當時魏瑄那一劍捅的是右肩下,不搞清楚傷情,他心裡不踏實。
那輕軟如流雲薄霧,輕輕一扯就松敞開了,遮不住半邊流暢的肩線,蕭暥的指間剛觸到一片清潤的肌膚,就聽到背後有人清了下嗓子,「咳。」
他頓時一道雷劈中了。
「大哥!」
秦羽拄著手杖站在門前,不忍直視道:「彥昭,我知道你們小別勝新婚。」
又見謝映之衣衫不整,霞色的大氅滑落肩頭,上面還有污漬和褶皺,幾縷散落的髮絲垂盪在耳邊,傾世風華如流水落花委落一地。
他濃眉皺起,「彥昭,你怎麼如此性急,也要顧及映之的意願罷。」
蕭暥愣住了,不是,什麼?我怎麼他了?
秦羽語重心長道:「彥昭,我知道你打仗憋久了。」
蕭暥一口老血堵在喉嚨里,大哥你都想到什麼了啊?!
「但映之文弱,你不能仗著武力用強啊!」
蕭暥懵了:他文弱?大哥你是不是對他有什麼誤解?他可是單手就將一個白玉燈台碎成齏粉的大佬啊!
他看向謝映之,內心大喊:先生,你說句話啊!嗚……
他可憐巴巴地求饒:剛才是我錯了……不該套路你。
謝映之順水推舟,微笑道:「小宇,今晚還有正事,下回罷。」
蕭暥:下什麼回?還有下回?!
秦羽點頭道:「映之說的對,你身體也不好,打仗剛回來急什麼,等調養好之後來日方長,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蕭暥:嗚……說不清了。
他蔫頭耷腦:「大哥,你今晚來這是有何事?」
秦羽腿腳不便,他本來打算等明天事定之後再去拜訪他。
秦羽道:「魏將軍讓我來帶個消息給你。」
蕭暥陡然一驚:「阿季有消息了!」
秦羽道:「最後是判入寒獄。」
京城有三個重獄,分別為關押宗室的掖庭獄,關押審訊官員的廷尉署,還有一處,關押帝國最重罪的人犯的寒獄了。
但蕭暥卻陡然鬆了一口氣。
寒獄是他的地盤。
謝映之道:「寒獄戒備森嚴,對晉王來說,反倒是最為安全之處。而且主公在寒獄裡還有一個特別的監室。」
當年蕭暥在寒獄裡給北宮潯造過一個vip套房。
「阿季現在哪裡?」
「魏將軍怕節外生枝,親自押送他去寒獄了。」
蕭暥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西陵果然靠譜。
寒獄屬於他管轄,若要將魏瑄押送寒獄,需要他的鈞令,魏西陵為了避嫌,才故意繞道秦羽處,以大司馬令代之,同時,秦羽得到消息,也會第一時間來通知他。
秦羽道:「我就來傳個口信,彥昭就不要擔心晉王了,你們也早點睡。別再折騰了。」
蕭暥腦闊疼:沒折騰啊?等等,什麼叫你們早點睡?
「大哥,不是……」他正要解釋
「這粥怎麼擱地上啊?」秦羽拄著手杖彎下腰。
蕭暥愣住了,這不是剛才灑了的那碗嗎?
他看向謝映之,難不成真有覆水能收之法?
「我剛好有些餓了。」秦羽道,
蕭暥:「等等,大哥,別吃!」
「味道還不錯。」秦羽贊道。
蕭暥:……
***
寒獄
火把的光將他們的影子投射在狹長幽暗的磚石甬道中,陳英親自提著風燈,在前面引路。
北宮潯的vip套房經年未用,陳英已讓人去打掃了一下灰塵,鋪上新換的褥子,案頭還擺上書籍和筆墨紙硯,寒獄裡冷,還擱了火盆。
「晉王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
「我不住這裡。」魏瑄道,
魏西陵回頭看他,眉頭輕蹙,「阿季,這是他為你準備的。」
魏瑄道:「皇叔,替我感謝蕭將軍。但我不能住這裡,如果讓北宮達的密探得知了,恐再生事端。」
他又問:「陳司長,此處可有梅樹?」
陳英莫名其妙,「倒是有一株老梅樹,寒獄剛建的時候就在那裡。」
魏瑄:「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