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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北宮達再立世子,勢必引起幽燕集團內部謀士武將們換血站隊,就人人無心再南下征戰了。
而另一邊,這一番話正說到北宮達心底,北宮達胸中豁然開朗,他認真地看著江潯,嘆道:「先生實屬大才,可惜不能為我所用啊。」
江潯聞言心中暗道不妙,這句話一說,北宮達怕是生出扣留他之心了——既然不能用,就不讓你回去讓他人所用。
果然,北宮達又疑道:「江先生為蕭暥辦事,為何還要為我謀劃?」
江潯正色道:「明公差矣,潯乃陛下所派繡衣使者,為朝廷辦事,潯所言也是為了幽燕安定,九州平靖,明公覺得有理便採納,若明公生疑,置之不理便可。」
「江先生所言甚是。」北宮達趕緊道,不由對眼前這個氣定神閒的年輕人更為賞識,轉而擺出一副寬宏惜士之態道:「俞珪小人雖害我兒喪命,但他畢竟是天下名士,我若無故殺之懲之,恐天下士人再不敢來投我。」
江潯道:「明公可徐徐圖之,先將他調離燕州。」
北宮達點頭,「就讓他去渤州赴任罷!」
渤州在燕州以北,氣候惡劣,道路艱險,俞珪一介文人,未必能安全抵達渤州。
「明公以大局為重,氣度恢宏讓人欽佩。連陛下也常說明公的胸懷氣度可比當年賢國公。」江潯贊道。
北宮達被誇得飄飄然,正想謙虛地表示怎麼敢跟賢國公比啊?
就聽江潯朗聲道:「燕州牧北宮達接旨。」
北宮達心中一震,立即意識到這道旨意不同尋常的份量,趕緊起身叩拜。
「燕州牧北宮達鎮守北疆,恪敬忠貞,宣勞勠力,釋朕北顧之憂,遂加封燕州牧北宮達為燕國公,其子北宮敏為易陽侯,北宮尚為廣武侯,……」
這一道御旨不僅加封了北宮達為國公,還加封北宮氏族中其餘九人為列侯。
從此天下便有三十六路諸侯。
北宮達喜出望外,立即領旨謝恩。雖然知道這道聖旨是出自蕭暥之意,所謂的封公進侯也是為了彌兵講和拋出的橄欖枝,但是這道旨意確實搔到了北宮達的癢處。
北宮達向來注重聲名,如今加封國公,何等榮耀,使得他個人的聲望爵位到了頂峰,這比割地賠款更讓他心動。
***
午後,東方冉懷揣著一封來自江南的密報前往俞珪府邸。
剛進府他便察覺到了不同尋常。只見家丁們忙忙碌碌地往來打包財物用品字畫書籍,根本沒有人搭理他。
最後他悄然給管家塞了些銀錢,才引他見到了俞珪。
俞珪在書房接見了他,在看完了關於永安城月初,曹滿出逃引起的那場騷亂的密報後,他長嘆一聲:「東方先生,你現在給我此物已經太遲了。我被派遣到北境渤州,恐怕此生再也見不到主公,也無法舉薦先生。先生令擇高明吧!」
東方冉聞言沉默不語,只用一雙幽晦的眼睛死死盯著俞珪。
一個月前,俞珪曾許諾東方冉,若他能在永安城攪起風浪,使得魏西陵身在大梁,卻要分心兩頭,那麼俞珪就在北宮達面前極力舉薦他。
俞珪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剛想喊人送客,就聽東方冉陰聲道,「我還有一計,可使先生再次為明公重用。先生可願一試?」
這不由得俞珪心中一動。
他深知眼前這人向來多智,神通廣大,也許真有奇謀,在短暫的思考後他謙恭問道:「先生賜教。」
東方冉走到外面,關上了大門,屋子裡頓時一暗,然後他轉身神秘兮兮道,「事關機密,還請先生附耳。」
俞珪猶豫了一下,才走近幾步,做側耳傾聽狀。
可當東方冉一步步走近,那張慘白瘮人的面具逐漸貼上來時,俞珪感到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豎起來了,仿佛是一隻毒蠍正順著他的衣縫爬上胸膛。
他剛想悄悄退後半步,卻忽然感到脖頸一涼,兩支枯瘦頎長的手指似鐵簽般勒住了他的咽喉!
他雙手無力地胡亂攀抓著,腳尖離了地,喉嚨里發出破碎的斷聲,頭顱無力地垂到一邊,咽了氣。
殺了俞珪後,東方冉利落地剝下了他的麵皮,並將自己的面具罩在俞珪血肉模糊的臉上,又換上了衣服,處理完俞珪的屍體後,他才從容打開書房的門,走到院中,若無其事吩咐管家準備好行裝南下。
管家蹊蹺道:「老爺不是要北上渤州赴任嗎?」
東方冉道:「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以我俞珪的聲望,天下諸侯誰不虛席以待奉為上賓。」
***
傍晚,鍾緯便收到消息,俞珪走了。他毫不意外,也並沒有報告北宮達,因為如今這已經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俞珪敗了,對他來說,無論俞珪去哪裡都已經不重要了。唯一讓他心裡有一絲不安的是他不知道俞珪是怎麼敗的。這說明鬥倒俞珪的人手段比他高明。
但無論如何,如今他已經是北宮達麾下的首席謀士了,必要有所長策。
「主公此番雖得國公之名,雖說可喜可賀,卻未獲一分實利啊。」鍾緯意味深長道。
這話一說,北宮達也回過神來了,加封國公固然榮耀,但是他此番出兵襄州,損兵折將不說,耗費兵力軍餉無數,朝廷就這樣一個加封便了事了?
鍾緯提醒道:「主公,容緒先生正在此間,想必陛下派他當副使別有深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