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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木托愕然,他還來不及反應,頭頂上忽然傳來一聲悽厲的尖嘯,霍然抬頭,就見一支火箭掠空而過,落下一道明亮的拋物線。精準地插進城門口準備好的乾草垛里。火焰頓時騰地躍起,照亮了城內。
只見城牆四周布滿了的弓箭手,弓弦繃緊,森冷的箭鏃密密麻麻地指向了他們!
城牆上站著一員頭戴猙獰的鐵面具的大將,大笑道,「車牙緹,你中計了,還不束手就擒!哈哈哈。」
這會兒就算是傻瓜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扎木托,竟敢欺我!」車牙緹目眥欲裂,不由分說搭弓上箭,向著扎木托一箭疾飛出去。
扎木托也是個狠人,他手中彎刀翻飛,叮的一聲彈開了羽箭,轉身拍馬就直奔城門而去,趁著火勢還沒有蔓延開來,策馬奪命飛躍火海。
「扎木托,休走!」
車牙緹正要提刀追去。就在這時,嗖嗖嗖——隨著密集的破風聲,城樓上無數支鋒利的羽箭已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織成一片箭雨,困在城中的北狄士兵就像是被割倒的麥子般,一片片地倒伏在地。
「沖——衝出去!」車牙緹大喝道,
下一刻他忽覺得胸前一涼,低頭一看,他愕然發現,胸前插著一支鋒利的羽箭,殷紅的鮮血正從皮甲間湧出,箭尾的翎羽還在兀自震顫。
隴上郡城外,扎木托正不顧一切地向著拓爾圖部的方向奪命奔逃,奔出十餘里外,突然前方殺聲四起,一支精銳騎兵從右側密林里殺出,清一色的黑衣玄甲,無數松脂火把驟然亮起映紅了天際。
熊熊火光照著蕭暥身後猩紅的披風,他一身肅殺的黑衣,橫劍立馬清喝道:「扎木托,我在此等你多時了!」
「蕭暥?!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扎木托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顫。
火光下,蕭暥一雙眼睛流光逼人,看得人魂飛天外。
不可能是別人,正是蕭暥無疑!
咣當一聲,扎木托手中彎刀鏘然落地,殘存的僥倖和鬥志如潮水般退去。
此戰,左賢王車牙緹被殺,扎木托再次被俘虜,麾下數千北狄士兵一半被箭雨橫掃,餘下盡皆被俘。
清早,孟秩、魏燮收兵回營,再次見到蕭暥,心中不由暗暗佩服。
原來,昨天晚上,就在孟秩要率軍前往剛氐河谷設伏的時候,蕭暥正好輕裝趕上。
蕭暥一眼看出扎木托想要誘孟秩去剛氐河谷設伏,然後和車牙緹裡應外合奪取隴上的詭計,決定將計就計。
入夜後孟秩率少量軍隊前往剛氐河谷,注意拉開行軍間距,揚起塵土,造成大軍出城的假象。
扎木托見孟秩率軍出城設伏,以為城內防守空虛,遂奪取隴上郡北門,與車牙緹裡應外合,妄圖拿下隴上郡。
誰知魏燮早已率弓弩手埋伏在城牆上,只等車牙緹進城……
此刻,想起以往的種種,孟秩滿面羞愧,上前幾步,忽然屈身單膝跪地。
「孟將軍這是做什麼?」蕭暥驚道。
「蕭將軍,我以前對你誤會太甚,今天給你賠罪了!」
「誤會?什麼誤會?」魏燮疑道。
「當年蕭將軍冒著風雪千里馳援老將軍,我卻誤會他害死了老將軍,還在江州率兵冒犯他和陛下,孟秩是個粗人,愚鈍魯莽,還請蕭將軍見諒。」說罷低下頭,無顏面對。
旁邊的魏燮一時懵了,一把揪住孟秩,猙獰道:「你說什麼?」
孟秩道:「君侯親自審訊的曹滿,曹滿吐露,老將軍是被先帝和王戎設計害死的!」
魏燮渾身猛然一震,退了兩步,「怎會如此?」
「怎麼?你還不信?」雲越看不下去了,挑眉道:「當年主公剛拔除噬心咒,大夫說不能受寒,主公硬是頂著風雪前去救援,最後落下了寒疾。」
「雲越,住口。」蕭暥啞聲道。
魏燮像是當頭挨了一悶棍,愣愣道:「那……那姑姑……」
孟秩道:「北狄蠻子破城,方皇后腿腳受傷無法上馬,將嘉寧公主託付蕭將軍後,投火海自盡,蕭將軍單騎救公主殺出重圍。」
舊事又被重提,蕭暥面色蒼白,黯然道:「是我無能,沒能救出姑姑。」
魏燮渾身劇烈地一震。
沉默片刻,他忽然一言不發地脫下鎧甲,露出一身傷痕累累的肌肉。
蕭暥驀然怔了怔,脫衣服這是幹嘛?
就見魏燮在路邊的荊棘地里砍了根帶刺的藤條,走到蕭暥面前,咚地跪下。
「阿暥,魏燮是個莽人,今天給你賠罪了!」
說罷雙手舉起荊條。
蕭暥明白了,這是負荊請罪。
他拿起荊條一甩,荊條如鞭抽在泥地上,發出啪的一聲清響,折成兩斷。
「好了,元舉,起來罷。」
魏燮卻不肯起身,執拗道:「阿暥,你抽我一頓,我心裡才好受些!」
蕭暥道:「元舉,如今北狄犯邊,你若想為義父、為姑姑報仇,不如殺寇立功!」
這句話提醒了魏燮,他脫口道:「對了,阿暥,那個北狄首領,對你圖謀不軌。」
雲越臉色一變,不由自主地握緊劍柄:「北狄蠻子也敢?!」
蕭暥一摔,趕緊按住雲越,岔開話題道:「元舉,你在北狄數月,探聽到什麼軍情嗎?」
魏燮道:「有,北狄人好像在把士兵淬鍊成力大無窮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