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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舔著他修長的手指,喉嚨里是不是發出咕嚕咕嚕的撒嬌聲。
魏瑄看得有趣,道:「蘇蘇,彥昭要回江州了,你是跟他走,還是留在這裡?」
蘇蘇一愣,回頭看看魏瑄,又看看蕭暥,一藍一紫兩隻眼睛裡充滿了茫然,懵懵地在原地打著圈,嗅嗅這個,又蹭蹭那個,簡直就像父母要分居了,問孩子跟誰?
蘇蘇一個也捨不得。
看著它糾結地毛都要打結了,蕭暥心裡一軟,可是他已經離家十年了,他答應了西陵,答應了太奶奶,答應了澈兒,等到九州一統,就回家去。
魏瑄看出了蕭暥的心結,淡淡地笑了笑,「彥昭決意要走,朕也不能強留,曾賢,帶蘇蘇下去罷。以後它就半年留在江州,半年在大梁,彥昭你看可好?」
蕭暥:更像父母分居了……
老內監上前抱走了蘇蘇,皇帝站起身來,「彥昭,離入夜燈會還有些時辰,陪朕在宮裡走走罷。將來這空曠的宮殿,也就不那麼孤寂了。」
……
『嘿嘿,你真可憐啊。』
寂靜中那道聲音又在魏瑄腦內響起,『身為皇帝,如此低聲下氣求人留下,他也不為所動。』
魏瑄:閉嘴。
『你現在招數出盡了罷?你還有什麼辦法?』
***
上元夜燈會,車如流水馬如龍。
沿街的商鋪前都張燈結彩,各種錦燈爭奇鬥豔。入夜,吃完了團圓飯的人都攜家帶口地出來逛夜市,街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美食街?!」蕭暥一詫,古代的美食街?
梔子巷位於尚元城內,南起清頤樓,北至傾顏閣,巷內商鋪林立,食客盈門。燈籠下照耀下一家挨著一家的招牌,各種美食琳琅滿目。
蕭暥點了羊羔肉、釀皮子、燒滷雞、胡辣湯、麻花油茶等等,從這家吃到那家,從西北風味吃到江南小食,只愁肚子裝不下那麼多。
小魏瑄實在是太了解他了,這美食街上能吃到各地的風味小吃,狠狠抓住了他的胃。
他坐在一個燒烤鋪子裡,魏瑄嫻熟地烤著魚,蕭暥吃著香噴噴的烤魚,眼睛還瞄著隔壁桌的桂花糖芋頭,正想著那啥,回頭跟西陵商量一下,要不延後兩三天再走?
就在這時,忽然感到身後有人擦身而過,蕭暥回頭就見一個戴著幞頭的男人低頭快步走過去了。
蕭暥有點納悶,雖然這裡人多路窄,但也還沒到摩肩接踵的地步,想到這裡,他心中忽一沉,一摸腰間,果然,金魚袋不見了!
「阿季,你在這裡等我!」他說罷,來不及解釋,快速追了上去。
那賊人見他追來,像只貓一樣躬身一躍,敏捷地上了屋,在積雪的檐宇間健步如飛。
蕭暥身手也是極好的,緊跟著躍上屋脊,急追而去,看得下面接上的遊人們發出陣陣驚呼。
蕭暥追著那賊人在屋脊橫樑間上下奔躍,眼看就要追上了,誰知那賊人縱身一躍,竟抓住一大宅門前的錦帶從一丈多高的圍牆上盪了下去,落到了街上,瞬間鑽入人群。
可還沒等他行匿蹤跡,就一頭撞上了堵堅硬的山岩,登時整個人被撞得退了幾步摔倒在地,驚抬頭,就見一個身材異常魁偉的胡人漢子正俯視著他,剛才他竟是一頭撞在那人堅實的腹肌上。
那人伸出手來,用生硬的中原話道:「偷的東西,拿出來。」
那賊人顧不上腦袋撞得眼冒金星,騰地躍起,一記刁鑽的飛踢就襲向那異族漢子方正的下頜。
阿迦羅紋絲不動,就勢擒住那賊人的腳踝,手腕輕輕一提,那賊人慘叫一聲,像一條活魚被凌空拎起,又重重地摔翻到地上。
阿迦羅一腳踏在他後背,「東西,拿出來。」
周圍的遊人都紛紛圍上來叫好。
「我們不能在這裡暴露。」隨從鞮奴剛要上前,卻被余先生攔住了,後者靜靜搖了搖頭。
蕭暥撥開人群追到的時候,就見遊人們正圍著一名威壯的漢子喝彩。
那漢子皮膚黝黑,容貌堪稱英俊,但額角眉心卻有深深的風霜刻痕,像堅硬岩壁上的裂縫,不多,卻深,每一道都像靈魂深處的刺青,寫滿刻骨的愛與恨。
蕭暥被他的樣貌震驚住了,一時竟有些恍惚,他似乎在哪裡見過這個胡人。
但那是一張陌生的臉,樣貌既年輕又滄桑,唯有那雙琥珀金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他似乎能看到其中不熄的烈焰,幾乎要將他吞沒。
「這是你的嗎?」阿迦羅極力克制著沉聲問。
「多謝壯士。」蕭暥感激地接過金魚袋,這東西丟了,若到鬼市賣了去,被心懷叵測之徒混進宮,就大事不妙了。
等等,心懷叵測之徒,蕭暥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阿季!小皇帝現在還一個人等在燒烤鋪子裡。
他一念及此,來不及道別,趕緊撥開人群往回奔去。
燒烤鋪子裡,魏瑄正和攤主攀談著,看到他回來,笑著站起身。
也就在這時,旁邊廣聚酒樓的屋頂上,閃出一道鬼魅般的黑影,黑暗中反射出一點寒星般的幽芒。
蕭暥頭皮都炸了,「阿季,小心!」
他話音未落,嗖的一聲,一支狼牙羽箭帶著銳利的破風聲從側面疾射而來,霎時射穿了魏瑄的右肩,滴血的箭鏃從肩胛透出, 箭尾的白翎尤自震顫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