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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曜看著他,「繼續。」
「其實我去淨手的時候,就遇到了那個把羊皮讖語弄到樹上的人,他不僅提前告訴了我羊皮上的讖語是什麼,還對我說,因為天機不可泄漏,他不可對赫連一族透露過多,只能告訴跟赫連一族牽扯不深的我,讓我若有餘力,在此事中提前做一些準備。」
這個有點扯的理由,是楚含岫回侯府的路上能想到的最合適的解釋了。
不然的話,說只是湊巧,看見南城有火就跑去看一看,然後順手救了老侯爺?
那比推給那個神秘的神棍更鬼扯,事後赫連曜肯定會嚴查,到時候,說不定他每天從進府必經之路經過,探查老侯爺行蹤一事就會被查出來。
而且怎麼這麼湊巧,南城一起火,老侯爺出事,他就要出府?
按照他原來的計劃,出府之後救了老侯爺就從慶濤樓離開,那樣既救了老侯爺,又沒有暴露,誰也不會想到這件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但架不住赫連曜居然在慶濤樓留了人,還這麼快就趕過去了,跟他撞了個正著。
果然不愧是鎮守霽州和永州的武安侯,要不是他多活了一世,跟開了天眼一樣擁有上帝視角,根本不可能在他眼皮子下面搞這麼多事。
也不瞧瞧上輩子楚含雲和楚家做的事,三個月不到就被揭露了,這還是楚含雲披著他夫郎的皮,表面上又對他情深義重,天然處於不容易被赫連曜懷疑的處境下。
「你是說,你知道老侯爺今日會出事,是那個寫了羊皮讖語的人,告訴你的。」
「嗯,哥夫,其實他也沒跟我說老侯爺出事的具體時日,只是跟我說,老侯爺出事的地點在慶濤樓幾座樓閣後邊淨手的屋室內,」楚含岫真假參半,「所以我帶著平安過去的時候,才會直奔榮景樓榮岳樓這幾個樓閣後邊的屋室。」
當時在慶濤樓的不止他和平安,侯府的暗探也在。
只是他們不像楚含岫知道上輩子發生的事,以為老侯爺會在幾座主樓里,從幾座主樓開始搜查。
赫連曜一問他們,就知道他這些話的真假。
楚含岫最後給自己打了塊補丁:「所以我這些時日不是去夫人那裡,就是借著去邢大夫那裡,從進府的那條道上過,就是擔心老侯爺進出的時間有異,可以及時出府。」
他坦坦蕩蕩地站在那兒,無一不在表明,該說的能說的都說了,一句都擠不出來了。
而赫連曜信嗎?
赫連曜信他是真心實意,不顧自身安危也要救自己的父親。
至於楚含岫跟那個寫出羊皮讖語的神秘人,赫連曜信了六分,那件事本就疑點重重,至今那個人是如何在青天白日裡讓火球憑空出現的手段依然是個謎。
而父親如羊皮讖語上出事,更是給那個人蒙上了一層難以捉摸的色彩。
所以,赫連曜信了六分。
望著站在跟前,臉灰撲撲,頭髮凌亂,手臂還受了傷的楚含岫,赫連曜鳳眼微微軟化了幾分。
就是這麼個看起來嬌嬌弱弱,漂亮得跟畫一樣的小哥兒,救了他的父親。
想到自己趕到慶濤樓,看到他和下人拼死從轟隆倒塌的房屋裡扶著父親出來的場景,赫連曜仿佛能聽到自己心臟的鼓動聲,他想……
「含岫,我代父親,母親,還有侯府,謝謝你的救命之恩,」赫連曜放在腿上的手暗暗收緊,「你也累了,手臂上的傷也正是難受的時候,先回去歇息。」
「是,哥夫,」楚含岫在心裡比了一個yeah,抬眼望著赫連曜,「那哥夫我先回存曦堂了。」
赫連曜點頭。
院裡等候著的青然望著離開的楚含岫,回到主屋:「侯爺,含岫少爺出現在慶濤樓,救下老侯爺一事——」
赫連曜抬手:「中間或有你我不知道的事,但是他對老侯爺,對我,對侯府,都無暗害之心。」
赫連曜對青然道:「有人攪弄風雲,想要置我和老侯爺於死地,所圖謀的,一是我手中兵權,二是老侯爺手裡的三千禁軍。」
「立即收攏人手,順著今夜大火徹查。」他墜馬之時傷勢過於嚴重,昏迷整整一個多月,才緩緩醒來,卻已經成了廢人,不能動彈。
那時候去查,本就專為他設的局已經清理得不留絲毫痕跡,所以赫連曜對自己墜馬一事,一直存疑。
但這次,赫連曜不信,他們能夠一夜之間,把所有痕跡抹得乾乾淨淨。
青然面色一凜,想到有人暗害侯爺和老侯爺,恨不得將那些人碎屍萬段。
他道:「侯爺,有一部分人手正在查夫郎在霓裳閣那日的動向,是否要把他們抽調回來,先查今夜大火一事。」
「既然他們能夠暗算侯爺和老侯爺,說明在京都早已盤根錯節,樹大根深,慢一步,可能就讓他們跑了。」
赫連曜點頭:「嗯,先徹查今夜大火一事,霓裳閣那裡暫且放一放。」
「是!」
——
京都,吏部尚書府密室中。
鄭德澤面色陰沉,望著驚慌失措,全無皇子風範的周滓啟:「這事怎麼會有紕漏!」
「你的人是做什麼吃的,怎麼讓人把靖國侯救走了!」一向以儒雅著稱的鄭德澤全無那天在閣樓上的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
周滓啟慌得像無頭的蒼蠅:「祖父,孤的人親手把靖國侯帶到了慶濤樓,並且放了火,親眼看著火勢不可能撲滅後才離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