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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還自知死期將至,死氣沉沉的一百來人瞬間有了力氣,拼了命地往赫連曜他們那邊跑。
楚含岫也在人群里,他們跑的方向是赫連曜他們側面,以防擋住他們,給他們造成麻煩。
當他從赫連曜側面跑過時,他明顯地感覺到屬於赫連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看向赫連曜露出來的那雙鳳眼,點了點頭。
然後發覺赫連曜的目光在他肩膀和腰腹兩處停住。
「沒事。」他張嘴做著口型。
赫連曜眉間皺起,低沉的聲音經過銀光面甲,顯得更加冷和沉:「通往宮門的路上已經清理,你們速速進宮。」
「其餘人聽令,料理了這些叛軍,回宮。」
「是。」
——
楚含岫他們一路跑回皇宮後,一直在宮門處等著他的沈阿爹還有陳春趙嘉樹他們看見他安然歸來,狠狠鬆了一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落下,就看到他肩上和腰腹處的傷,嚇得面色都變了,趕緊催著他去找邢大夫看看。
其實不止他,好不容易回來的七八十人身上都帶著大大小小的傷。
楚含岫看向受傷比他還嚴重的侯府侍衛首領,點點頭:「好,阿爹,陳叔趙叔你們別急,師父他老人家醫術高超,我這點傷不礙事的。」
楚含岫讓奴僕里沒受傷的,扶著如侍衛首領這般受傷的人,去靖國侯府住的宮殿那兒,邢大夫還沒從靖國侯府搬出來,就跟著撤到皇宮,也住在那邊。
侯夫人和頌和苑裡的下人們如何關心愛護他不提,七八十人里,六十多人帶傷,在侯府下人的幫助下,受傷較重的先診治,受傷輕些的排在後邊。
楚含岫算是受傷比較重的,排在前邊由邢大夫取出肩膀和腰腹處的箭支。
外表再像男子,在除了楚含岫自己的人眼裡,他跟男子也是不同的性別,邢大夫給他取肩膀上的箭頭的時候,楚含岫只露出那邊肩膀,咬著一根軟木道:「師父,您動手吧。」
他肩膀處的傷口已經經過清潔處理,即將要給他取箭頭的邢大夫也仔細地清理過器具,手還用熱水洗過,又搓過醋。
這些都是楚含岫送給他的小冊子上提到的東西,那上面說,他們所處的人世,有許多他們肉眼看不見的微小的活物,這些活物會附著在一切東西上,可要是人的傷口沾到,會被寄生,攻擊,傷口便會發紅,發熱,腐爛。
這也是為何人被器物劃破皮肉,明明看起來只是很小的傷口,卻會發熱喪命的原因。
拿到小冊子後,邢大夫就用兔子豬崽試過,對比過,信了這個看起來不可思議的說法。
除了這些看起來沒什麼用的做法,最重要的,就是邢大夫自己琢磨出來的具有麻醉作用的湯藥。
熬煮過的湯藥放得微涼,然後用棉花蘸著,浸遍整個傷口。
邢大夫手持著一柄鋒利的小刀,看了看楚含岫,乾脆利落地下手。
「……」這可不是現代效果十足的麻藥,只是塗抹在傷口的湯藥,刀一划開皮膚,楚含岫就疼得額角抽搐了一下。
邢大夫一邊避開重要的經脈,一邊拿起一根細長木片,把劃開的肉撥開,道:「萬幸,這股叛軍用的箭是普通的箭支,而不是帶有勾頭的箭,只要劃開一些皮肉就能取出。」
「帶倒勾的箭,想要取出來,就只能把那團肉一起割了,哪兒中箭哪兒就是一個坑。」
「鐺——」
取這支箭,對邢大夫來說太簡單了,箭頭很快被扔到旁邊的盆里。
用金針封住楚含岫肩膀處的幾條經脈,止住血,邢大夫給他清理了傷口,縫合,再敷上一層藥,繼續給他處理腰腹的箭頭。
楚含岫疼得腦門上都是汗,但意識在疼痛的刺激下,前所未有的清晰,他想到外邊受傷的侍衛首領等人,以及跟赫連曜阻擊叛軍,受傷一定更嚴重,人數更多的禁衛軍,道:「師父,皇宮這道最後的防線,咱們守的時日一定不會太短,那些受傷的兵卒要是得不到及時有效的救治,怕是不好。」
「您瞧瞧,是不是要把撤到宮裡的懂醫術的郎中聚在一塊兒,弄個臨時的軍醫點?」
邢大夫沖洗著他腰腹的傷口,「小小年紀,一天那腦瓜子就不停地動,你還是先顧著你這兩處傷吧。」
「要留疤的,你一個小哥兒家……」
楚含岫抿著唇,親眼看著邢大夫劃開腰側的皮肉,疼得齜牙咧嘴地道:「不缺胳膊斷腿就好,留點疤不礙事,師父,我說的這事兒……」
「老夫曉得了,待會兒等侯爺回來,就去通稟。」
突然,就在楚含岫腰腹處的箭頭取出來,正在包紮的時候,屏風處閃過一道人影。
最不喜在救治病人時被打擾的邢大夫頭也不抬地道:「老夫手上的病人馬上就好,請在門外等候——」
他話音剛落,人影出聲:「邢大夫,是我。」
「侯爺?」
楚含岫也轉過身望去,屏風那兒站著的,不是赫連曜又是誰,他身上的銀光甲還嚴嚴實實地穿在身上,一米九幾的身高加上甲冑,簡直跟楚含岫現代玩的遊戲裡的戰神建模一模一樣,銀光甲上的斑斑血跡更增添了幾分真實的凶性。
赫連曜站在屏風那裡,伸手扣了銀光面甲的兩邊,取下面甲,俊美的面容內斂,「含岫傷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