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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求您立即下旨讓朝中將軍領著西大營的守備軍,急援霽州!」
可是無論他怎麼喊,捂著頭的周行似乎疼得更嚴重了,癱軟在龍椅上似乎陷入了昏迷。
離周行更近的馬大人秦大人等大臣像一團慌亂的螞蟻,個個著急不已。
他們紛紛指責徐達:「徐大人,陛下龍體欠安,無論有何等緊急之事,都應該以陛下龍體為重。」
「今日商議之事,還是等明日陛下醒來後再說吧。」
跟徐達站在一塊兒,脾性比他更急的另外一位大人突然手指著他們:「奸賊誤國!」
「平日裡一個個為了銀子為了利,穿著這身官袍裝得人模狗樣,現在百姓有難,大越危急,卻縮著腦袋當烏龜。」
「大越有你們,真是大越之恥!」
一番話,癱軟在龍椅上的周行手指動了動。
馬大人秦大人等人卻像是被踩了尾巴,「李楨,休得放肆!你也不看看這是哪!」
「來人吶,陛下龍體欠安,李楨罔顧陛下龍體,殿前失儀,先拉下去,等陛下醒來再說!」
「秦甫。」被周行召入宮中,卻又沒說幾句話的赫連曜坐在椅子上,望著正致使宮廷侍衛的秦甫。
言辭激烈的秦甫像一瞬間被掐住了脖子,剩下的話愣是沒從喉嚨里說出來,他瞳孔緊縮,望著赫連曜。
明明赫連曜只叫了他的名字,他卻動也不敢動了。
赫連曜的目光沒在秦甫周行那邊停留,眼眸里似乎帶著幾分譏誚,對徐達李楨道:「我們走。」
徐達李楨誓死要讓周行派兵支援霽州和徐州潞州,此刻沒達到目的,一萬個不想走。
可是開口的是赫連曜,是暗中將他們這一眾官員整合到一起,與曾經的鄭德澤,現在的秦甫等人分庭抗禮的人,他們只能將希望寄托在赫連曜身上,退出大殿。
一行人齊聚靖國侯府,一路上焦急得頭髮都要立起來的徐達和李楨徹底忍不住了,急切地站在赫連曜跟前:「侯爺,咱們現在怎麼辦?」
「陛下龍體欠安——」
赫連曜抬手:「真欠安,還是假欠安,你我心知肚明。」
「陛下他心中早已傾向秦甫等人的提議,退至凌江以南,踞天險而苟活。」
徐達,李楨,以及一些朝廷官員身體一怔,面上露出痛苦和茫然,以及悲憤。
在官場浸淫數年的他們,真的沒有看出陛下這次的異樣,來得太巧合了嗎?
可他們除了勸諫陛下,別無他法,陛下是大越的天,是大越的主心骨,哪怕這個天,這根主心骨有些問題,他們也要撐著,不能讓這片天塌下來,讓主心骨斷掉。
身為人臣,勸諫君主,為百姓謀福祉,是他們該做,應做的。
赫連曜目光堅定,一字一句地道:「京都絕不能退,這一退,北方各州府百姓將會被東來國齊國敵軍蹂躪,大越氣數不再。」
「徐達,我會命人立刻仿製西大營的兵符,和任命尚啟為將的聖旨,屆時,陛下身邊的陳福會親自帶著這兩樣東西,去西大營,儘快奔赴徐州潞州。」
他看似無波無瀾的一番話,在場的數位大臣目光怔愣,身體停頓。
老侯爺的目光也沉了幾分,看著自己的兒子。
徐達的腦袋都是懵的,「侯爺,仿製兵符,假傳聖旨,都是重罪,您——」
徐達心裡浮現出一個念頭,嘴唇顫抖,不敢置信:「侯爺,您要做那亂臣賊子嗎?」
不少反應過來的大臣紛紛看向赫連曜。
他們這些人,要麼出自京都勛貴之家,要麼十年寒窗苦讀,一朝通過科舉,直上青雲。
然而無論哪條路,他們最先學的,就是忠君二字。
但是現在赫連曜要做的事,與他們背道而馳。
靖國侯府的蘅霄院裡,突然之間不復剛才的吵嚷,只有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幾乎快一年,在外人面前從來以殘廢形象示人,下半身沒離開過椅子的赫連曜手撐著兩邊扶手,慢慢地站了起來。
一米九幾的身高,以絕對的鶴立雞群的態勢立在眾位大臣面前,赫連曜道:「自今日起,這亂臣賊子我赫連曜做了又何妨,諸位,是走是留皆隨心,我絕不阻攔。」
「……」
跟來的所有大臣用驚異,駭然,敬佩等種種目光望著他。
沒有人比他們更了解身體健全的赫連曜有多麼地令敵人害怕,令追隨他的人心甘情願地拜服。
哪怕如今大越局勢十分不妙,但只要赫連曜恢復一事傳出去,都能讓東來國和齊國投鼠忌器,至少,不會再這麼肆無忌憚地掐著大越的脖子,直入腹地。
徐達張了張嘴,半天沒能說出話,他臉上的神情猶如被風吹動的雲,不停地變幻著形狀。
他嘶啞地道:「侯爺,您永遠是大越的武安侯,萬民敬仰,一旦邁出這一步,史書工筆,一定會牢牢地記著這一筆,您,將背負著罵名,遺臭萬載。」
他離赫連曜最近,赫連曜目光微垂,就能看到他。
赫連曜薄唇輕啟,聲音冰冷,「我駐守兩州十載,封這武安侯,可是這個武安侯,卻救不了兩州敵人鐵騎下的百姓,救不了更多即將被東來國齊國屠戮的男女老幼,那這武安侯不做也罷。」
「徐大人,你有治世之才,亦有為民之心,何不與我重換日月,為萬民而當這亂臣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