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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隨便選了個方向,走出一段路,終於看見一片田野,還有扛著鋤頭開荒的人。
為首的人正指揮挖水渠……
等等,裴酌眨了眨眼,這個人好像賈大人啊!
他跟見了親人一樣跑過去,笑眯眯地打招呼,「賈大人,別來無恙。」
賈斂看見裴酌,又驚又喜:「裴夫子不是在學堂教書?怎麼、怎麼——」
裴酌:「民以食為天,教書哪有種田重要,陛下派我來秘密協助你。」
賈斂震驚地說不出話,看看裴酌身後有沒有其他人,他懷疑陛下也跟著來了。
半晌,他沒見到第二個人。
「陛下竟捨得……」
這瘴氣之地,玉京的官員一聽都很不屑,覺得賈斂是昏了頭。
賈斂一路艱辛苦熬過來,路上瘦了五斤,直到吃了兩顆荔枝,才覺得寶地不俗。
他觀察裴酌,卻絲毫沒有舟車勞頓之苦,面色紅潤,竟然比上次看見更好看了一些。
裴酌:「不舍也得舍了。」
賈斂:「那什麼叫秘密協助?」
裴酌:「便是不能跟任何人透露我的身份,尤其是賈大人寫回京的信件,分毫不能提及我。實不相瞞,上輩子殺豬,這輩子教書,因為辦學,我在玉京得罪了一些權貴,有性命之危,陛下讓我來避兩年風頭,等他料理完了再回去。」
賈斂知道裴酌辦學不收權貴子弟的事得罪了許多人,居然陛下也護不住了。
他看裴酌就跟看自家小弟一樣,外人覺得他聰明胡鬧,他卻覺得句句都是大道理:「下官定守口如瓶。」
裴酌:「你有沒有給陛下上奏摺?」
賈斂老實道:「若是種出了成果,才會上奏摺。」
裴酌攛掇:「這就是賈大人的不妥了,你抵任之後,便應該上書向陛下詳述風土人情,並呈上五年計劃。」
賈斂苦了臉,他說白了就是個種田的,沒文化,一寫奏摺就頭痛。
「還請裴公子代勞一二。」
裴酌:「好說。」
裴酌跟賈斂進了田裡的屋子,看著他彎腰從一口箱子裡拿出封存的紙筆。
裴酌坐在書桌前,咬著筆桿,唔,該寫點什麼提醒蕭循他還活著?
他肯定不能以自己的口吻寫。
既然4523都做到這地步了,他就順水推舟把生孩子的事完全瞞下來。
大孝期間懷上的孩子,對蕭循名聲影響太壞。
裴酌打算等崽兒一歲多了再帶回去,把歲數多報兩個月,等於是他出現在玉京之前,這個崽兒便有了。
裴酌請賈大人坐下:「我口述,你寫。」
賈斂一臉痛苦。
裴酌:「大人應該寫寫你的一路見聞。」
「比如你途徑黔桂時,天上掉下一塊背面燻黑的玉璧,上面刻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詩。」
賈大人吃驚:「可以在奏摺上編故事嗎?」
聽起來這封奏摺會被陛下扔進火里。
裴酌:「怎麼不能呢?這是一句很有智慧的詩,常常有官員編故事啟發勸諫君王,還變成了成語典故。」
賈大人將信將疑:「什麼詩?」
裴酌冥思苦想:「嗯……智者不入愛河,寡王一路碩博?」
第37章
裴酌想說的話太多,滔滔不絕地口述,他都說到「望陛下保重龍體」了,賈大人剛提起筆,寫了個「陛下親啟」。
賈斂常在田裡幹活,手指和聲音都很粗狂:「裴公子能不能再說一遍?」
裴酌藏在字裡行間的關心,一下跑了個七七八八,不想再回憶第二遍了。
他清醒過來,按照剛才的寫法,蕭循看兩行就能發現是他找賈大人代筆,有些話大不敬,只有他會說。
裴酌訕訕地坐在一旁,對賈大人道:「您全部自己寫吧。」
「你就記著,九月二十五日,大人突然夢見我,我說要去讀博三年,請你好好照顧花生,三年後我要回來驗收。你問我什麼是讀博,我回答了你剛才那句詩。玉京種的花生這時候應該收成了,你因為這個夢,想到即將收成的花生,特地寫信給陛下,讓他把花生種子送到嶺南。」
這回是命題作文。
賈大人覺得自己是個文盲,「所以,讀博是什麼?」
裴酌:「這是我跟陛下的暗號,意思是逃離官場,我不好直接寫信給陛下,陛下看見這個,便明白我在九月二十五日已經平安抵達大人您的試驗田了。」
賈斂頭髮都白了一根,他聽聞同僚說陛下的情報機構傳遞的消息,旁人都看不懂,是加密信件。
他見識到了,老老實實地按照裴酌說的寫。
裴酌在一旁看得抓心撓肝,為賈斂的作文水平感到捉急,恨不得下場指點兩句。
然而不行,他一指點,這封信就不像賈斂這個大老粗的文采了。
寫完信,印上火漆,賈斂和裴酌都鬆了一口氣。
不用裴酌強調,賈斂心想陛下一定十分關切裴公子的安危,把信交給侍衛,加急送往京城。
裴酌道:「賈大人從玉京到這裡,路上走了多久?」
賈斂道:「一個月。」
裴酌搓搓手指,一個月尚能接受。
賈斂道:「為了趕上南邊的第二季播種,我快馬加鞭,過了湘南地界,棄了馬,徒步翻山越嶺,因此要快一些。若是遇到大山繞路而行,少則要多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