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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精神脆弱的時候,總是習慣找一些東西來埋怨,段霖成了那個「怨靈」。
雲予使著僅剩的一點力氣摸出手機,進行操作之前卻發現段霖倒先拿著強效抑制劑的臨床數據來質問了。
他頓時好像又長了一點力氣,果決地將段霖划進黑名單,判了無期。
哭死在他面前都不會拉出來的那種。
還好,畏寒的症狀幾分鐘後便消失,只是緊隨其來的卻是翻江倒海般的病理性神經痛。
腦袋,肌肉,內臟,凡是神經密布的地方都像被猛獸咬住撕扯過一樣,雲予漸漸靠不住身後的牆體往下滑,再也握不住手機。
半小時後,雲予衣衫整齊地拉開實驗室的門,絲毫看不出變化,他還是那個做任何事都遊刃有餘,完美無瑕的雲首席,除了嘴唇上那道可以忽略不計的裂口。
宋川一直守在門外,從雲老師進去到出來裡面什麼聲響都沒有,他以為高濃度的抑制劑對於雲老師這種頂級omega來說和普通抑制劑沒差,便急忙上前匯報。
「雲老師,前線指揮部急電!」
雲予鬆開門上的扶手,將將找回身體的平衡:「接到辦公室。」
和前線指揮部通話時是不會有第二人在場的,等待連線的空隙,他給自己來了一針營養劑。
很快,視訊接通,季城出現在鏡頭裡。
比起上次的潦草,這次季元帥簡直可以用狼狽來形容。
軍帽歪斜地掛在頭頂,軍裝上多了幾個洞,季城語速極快的切入正題。
「雲予,昨夜我親自帶領部隊潛入烏拉山脈準備奇襲,但是聯盟的軍隊一夜之間突然更迭了武器,相當頂尖的仿生技術,戰力千倍增長,我方一大批戰鬥機甲嚴重損毀,我已經連夜讓人運回去研究院了,你準備安排人員接收。」
季城語調平淡,和國會議員開會一樣,仿佛昨天那場激戰他並非參與者,而是旁觀者。
雲予的臉色一點一點沉下來。
戰局已然出現了變化。
深思熟慮後,他果斷做出決定:「這樣治標不治本,我需要親自上前線看看敵方的新武。」
像是觸發了神經機關,季城幾乎沒有遲疑:「不行,你是omega。」
雲予垂眸。
又來了。
alpha的狂妄自大果真是不分場合。
「Omega怎麼了?」雲予隔著投影和屏幕上的那個人對視,聲音冷到了冰點,「你們alpha不也要等著omega給你們送武器?」
季城愣了一下:「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馬上要進入發情期,這個關鍵時刻我不會讓你冒這個風險。」
看著雲予沒有融化半點的表情,季城權衡了一會兒做出退讓,「發情期結束之後,我立刻讓人去接你。」
雲予對這個答覆並不滿意,皺起眉:「兩個月?」
季城取下帽子拍了拍上頭的灰,重新戴好,精神面貌煥然一新,笑容依舊自信強大,像是不曾落過下風。
「昨天只是個小意外,帝國擁有十六星最精銳的部隊,兩個月還是等得起的。」
退一步海闊天空,雙方算是達成了一種微妙平衡。
斷線前,季城拋開帝國元帥的身份不談,私人地向雲予表達了一下關懷。
「雲予,必要時候不要推開段霖,保護好自己,活下去,勝利的那一天……我一定會兌現承諾,你信我嗎?」
雲予在他熱切的注視下淺淺點頭。無論他曾經對alpha有多少偏見,至少這一刻,他除了相信別無選擇。
一番舌戰,雲予有點口渴,他按下內線接通宋川。
「一杯水。」他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舌尖忽地品到一絲鐵鏽味,需要別的什麼東西壓一壓,於是又道,「一杯水,蜂蜜水。」
雲予抿下最後一滴蜂蜜水,得出了一個消極的結論——
科技不是萬能的。
抑制劑能壓下omega體內信息素的躁動,卻無法根除omega對信息素的渴望。
對抗發情期先兆是一個不能有一點疏忽的過程,雲予這幾天都住在公寓裡。
這天他比往常晚了許多到家,剛到樓道就發現了害他晚回家的罪魁禍首。
「雲予……」段霖叫他,聲音訥訥的,語氣絲毫不見發信息來質問的強硬。
網上重拳出擊,現實唯唯諾諾,就是段霖本人。
這一刻雲予似乎得了聯覺症,視覺感知到的東西牽動了其他感官。
冷熱交替,神經痛,脫水,虛弱,一整天的負面感知一口氣涌了上來,在雲予腦海里叫囂著上去給他一巴掌。
段霖逆著光站在樓道里,身影在黑暗的包裹下更顯高大,手上卻拎著一個小巧精緻的淺藍紙袋,像大學城邊精品文具店裡那種小情侶會喜歡的禮袋,然而和段霖放在一起看上去十足違和。
每次段霖的手邊出現這些東西都有奇怪的事情要發生,譬如震驚宋川三萬年的草莓便當盒。
雲予定了定神,按下胸中失控的情緒:「走開。」
說著要去開門。
「誰准你不打招呼就來公寓堵門?」
段霖似乎很委屈:「過來之前我給你發了消息,你又把我拉黑了……」
雲予鼻腔發出一聲不屑的氣音,無論段霖表現得多麼無知且無辜,這都是他應得的。
惡魔不會因為失手滅世就被上帝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