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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霖沒睡熟,雲予一動他就有所察覺,揉揉眼睛道:「你醒了……」
雲予按下心裡的風暴,勉強冷靜道:「你怎麼在這裡?」
「你忘了?你在會議室里累暈了,我就把你抱上來了。」說完像是想起兩人目前的相處狀態,段霖頓了頓,手腕轉動得咔吧作響,無所謂地動了動唇,「只是剛好順手。」
耳邊仿佛有颶風颳過,夾帶著小石子,臉頰生疼。
抱,上,來。
雲予把這三個字在喉嚨里過了一遍,如鯁在喉。
「宋川呢?」雲予忽然想起自己的助手,按理說他應該會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除非他被段霖打暈了,否則說不通。
「我看他挺忙的,就讓他忙自己的去了。」段霖說得理所當然,儼然把自己當成主事人。
「……」雲予的臉上總算是見了點紅潤,血壓上來了。
忽然,他看見段霖隨手拿過不知道哪兒變出來的保溫桶,開蓋後飄出絲□□人的香味。
他這幾天都沒有進食,營養劑倒見了底,此時被食物的香氣牽動出本能的欲望。
「你體力流失得嚴重,得吃點清淡的,先把海鮮粥喝了吧。」
雲予沒接,狐疑道:「哪兒來的?」
他從不吃來路不明的食物。
「你們食堂做的。」
好歹這裡是研究院,諒段霖也搞不出什麼花樣,雲予這才半信半疑地接過碗,暖氣自指腹流進體內,變得溫吞。
段霖把頭偏到一邊,嘴角隱秘地勾起。
食堂做的才怪。
這手藝是段氏絕學,趁雲予睡著的時候他逼宋川去研究院食堂好一通打點,弄來新鮮的海鮮和泡好的小米,文火慢燉三小時濃縮精華才得這麼一小碗。
除了雲首席誰配吃這東西啊。
雲予沿著碗沿抿了一口,嘴唇沾著米湯變得濕潤。
段霖默默移開視線,隨口嘟囔:「多喝一點。」
雲予捧著碗,動作頓了一下:「你怎麼還不走?」
「?」段霖瞳孔放大,像是沒聽清,「你還讓我走?」
雲予拿著湯匙,同樣不理解地抬眸:「不然?」
「我走?我走了你好繼續工作,然後又累到暈倒?真不知道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
情緒翻湧,不肖片刻,隨著段霖發出高亢的詰問,眼眶裡濕了一片,最後霧氣凝結成小水珠。
雲予精神不振,皺起眉來無端添了幾分病氣。他搞不懂段霖怎麼這麼大反應,好像他暈過去會要了他的命似的。
他的身體自然自己最清楚,只是發情期前夕體力不支,多補充幾支營養劑就沒事了。
當然,他不會和段霖解釋,只說:「這次暈過去是意外,讓宋川留下就行了。」
只要段霖一走,馬上就可以讓宋川把資料抱進來,長夜漫漫,繼續工作。
他計劃得很理想,可惜現實總和他作對。
段霖幽幽地看著他,無情地戳破理想泡泡:「如果他真能照顧好你,你就不會暈過去了。」
雲予沉默了。
不知道段霖哪來的膽子這樣和他說話,還管到他頭上來了?
或許他覺得自己目前的狀態奈何不了他,誰都能來插上嘴。
又或許是這段時間在段霖面前他太過「和顏悅色」,以至於他把規矩忘得一乾二淨。
不論是哪一種可能,都不允許他再沉默下去了。
雲予面容平靜地把碗放到一邊,咯噔一聲,清脆涼薄,段霖的心臟也跟著被攥著咯噔一下,忘了抽氣。
「你是不是忘了我上次跟你說過的話?」
段霖的身量坐在小凳子上有種不協調的侷促感,像巨獸擠在一朵小蘑菇上,他垂下眼睛:「沒忘。」
「那你是得到答案了?」雲予冷冷看著他,非要把那天未結束的對話拉出來讀檔。
主人還是私有物的問話,他堅信段霖面對這個話題還是會想逃開。
段霖抬起頭看他,睫毛濕漉漉的,似乎有一點遲疑,隨後……點了頭。
雲予眯了起眸子,不知怎麼的,胸腔划過一絲下棋落錯子的煩悶。
「我……我那天回去想了很多,也問過了我父親,他說婚姻,婚姻像港灣,本質上是一種歸屬關係。」
雲予凝眉,不知道他不知所云一大堆,到底想表達什麼。
「雖然我們的婚姻有點兒特別,但本質大概是一樣的,既然是歸屬關係……」段霖咬了咬唇,再次低下頭,聲音變得沉悶,細瞧還有一絲羞赦,「那你說是主人,就是主人吧。」
沉默蓋過了夜色,重得化不開,雲予周身那層冰冷堅硬的外殼,好像正被什麼東西無情擊碎。
「你……」窗外的風將雲予的碎發吹散,右手垂落在床邊,手指無規律的動了動,似乎有些無措。
段霖他……就是個奇葩。
他的婚姻觀太奇怪了,明知是一段扭曲畸形的婚姻,還要從中探尋意義,什麼樣的alpha會親口承認自己的omega是他的主人?
聞所未聞,真是開了眼了。
段霖摘掉了抑制環,卻又好像給自己套上了無形的枷。
雲予太過震驚,忘了說話,倒給了段霖可乘之機。
他看準空隙,順勢而上,聲音小而堅定:「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等你一好……我馬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