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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哪裡來,為什麼會來到人類基地,幼年期的小人魚?」
江雨側過身將額頭靠在人魚的肩膀上,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是成年人魚散發出的令人安心的信息素。他的心很難過,疲倦的身體終於敢微微放鬆下來,遇到族人的巨大驚喜讓他的心臟劇烈跳動,幼年的人魚眼眶濕潤的訴說著自己的經歷:「親愛的哥哥,我來自藍海外圍的遠洋部落,長者感受到即將到來的危險,將我放進溫暖的海浪中,本想將我送往另一個大洋。後來半路出了差錯,我被海嘯帶上了岸。我的運氣很好,遇到了那個好心的人類,他的弟弟在病毒剛爆發時就離去了。」
江雨抬起頭:「我在這裡待了很久,遇到了很多人類,不過沒有人發現我的身份。」
「你做得很好。」花沐揉了揉手下的軟發,讚賞著他的智慧。
「你在基地這麼久,有沒有遇到過我們的族人?」
男孩沉默了一會,眼眶發紅,想到自己看到的東西,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我看到過一具屍骨。
「那是屬於人魚的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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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溜進過人類基地的一個角落想要尋找一些食物,那是一間基本沒人進去過的房子,周圍雜草叢生,但是窗戶被封的很嚴實。裡面傳來隱約的談話聲,手電筒的光照了出來。我很好奇,透過一條沒被遮住的縫隙看向裡面,房間裡是冰冷的儀器,靠牆的玻璃罐里盛滿了透明溶液,正中央漂浮著一條人魚,人魚的大半血肉從骨頭上消失,鱗片反射著光。
「那是一條成年的人魚。」
男孩眼神空洞,陷入了深深的回憶里。那條人魚的尾巴很長,玻璃罐根本無法容納。修長的魚尾被強行折了起來,海藻般的長髮在溶液里懸空。人魚僅剩的半張臉就算是用挑剔的眼光去評價,也擁有著不可否認事實——那是一位不可多見的美人。裸露出來的骨頭顏色雪白,和精緻的臉龐組合在一起也不顯得詭異,他的耳鰭上掛著幾顆珍珠,眼睛微闔,半肉半骨,散發著寬恕世人的光輝。
「雖然只有一剎那的時間,但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的樣子。人魚的頭髮是銀色的,鱗片也是。」
花沐手指顫抖,瞬間就想到吳老身上的手鍊。
車輛突然急剎,方晝打死方向盤,車身漂移,輪胎與地面摩擦出燒焦的橡膠味,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痕。花沐沒反應過來,頭部不受控制的撞向前方,最後一刻被夏逐君揪住衣領,避免了臉部碰撞的厄運。
夏逐君調侃道:「小花同學可別有了新歡就忘記舊愛了,看這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好傷心啊。」
面對男人的日常的廢話交流,花沐照舊沒有答話,夏逐君卻敏銳的察覺到空氣中不一樣的氛圍:「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沒有,」花沐正視前方看向面前的廢墟,「這是到了嗎?」
「對,」方晝皺眉,「可是這裡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下去看看,」夏逐君警惕的下達命令,「明圖和花沐留在這裡看車。」
有時候就連花沐也不得不承認,夏逐君確實是一個很細心的男人。
他的手指緊緊攥著身下的衣物,指節發白,腦海中卻異常清醒。
花沐的另一隻手輕輕拍打著江雨的後背,釋放出無聲的安慰和平緩信息素。
車輛外,幾人端著槍輕手輕腳向前走去,準備搜查周圍物體。信號地點的上方是廢棄的樓房和倒塌的磚石,亂糟糟的電線架在上空,兩側外牆在地震中依舊挺立著,倖存下來的房屋看起來岌岌可危。花沐將額頭與男孩的緊緊相貼,項鍊在衣領下發出微弱的光芒,人魚的記憶在腦海中一扇而過,花沐仔細搜尋,看到了那詭異驚悚的一切。
同時也注意到一個被忽視的細節。
一個臉上有疤的男人面色無聊的搶走他們身上的通訊器,不知做了什麼手腳,又將它扔了回來。最後,大門閉合,徹底封死了那絲希望的光,以及男人最後一眼望向他們的眼神——
戲謔而又期待。
不對勁。
花沐抬起頭,即使是用人魚的思維來思考,那個男人完全沒有留下一個通訊器的必要。絕對不可能會是善心大發,記憶里的一切告訴他,心狠手辣的人絕對不會心軟。
除非……
花沐跳下車,夏逐君正小心翼翼地走上二樓,透過玻璃被震碎的窗戶,對上了花沐焦急的表情——
「夏逐君,小心——!」
夏逐君本能歪頭,花沐眼前的畫面仿佛靜止了一瞬,一聲悶響,子彈鑲進剛剛頭部所在的地方,下一秒,房門大開,衝出一堆面目可恐的喪屍!
「洛溪掩護!所有人退出去!」
夏逐君半蹲下身,大吼道:「那個狗東西想把我們都留在這!花沐回車上,你們千萬別出來!」
機槍掃射著面前源源不斷的喪屍,但還是在不斷的逼近,夏逐君轉身單手撫住窗沿,從二樓一躍而下,下一刻,一個手榴彈從後窗扔了進來,在翻出的瞬間轟然爆炸 ——
衝出的氣浪剎那便將男人從空中掀了下來,重壓之下,夏逐君迅速調整姿勢落地翻滾,強行卸掉身上的力。男人回過頭,一道矯健的身影轉瞬間就躍上兩側的牆壁借力騰空而起,緊接著攀上外牆殘存的管道翻進三樓,黑煙從爆炸的窗口源源不斷的冒了出來,緊接著一個人影被揪著脖子強行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