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頁
「輪船周圍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不排除有雕像用輪船上的人類威脅的可能。而且我們不知道086對人魚的研究進入到了何種地步,根據從研究院帶回的資料來看,他們發現人魚的身體中蘊藏著一種獨有的力量,這種力量能夠讓人魚活過數百年的時光。」
春的臉色沉了下來。
燕容假裝沒有看到他的表情,她道:「那艘船上極有可能有對付人魚的武器。」
她合上筆記本,直截了當道:「我們要先發制人。」
燕容看向花沐身旁的夏逐君,面露猶豫:「接下來的計劃,我們想和人魚親自商討。」
.
大樓中的人腳步匆匆,紛紛走向自己的工作崗位,分布於北海各處的探測天線齊齊轉向,面朝海洋開始運作。鞋底敲擊地板發出清脆的噠噠聲,夏逐君臉色冰冷,花沐沒有在他身後,他轉過一個彎進入樓梯道,靠在冰涼的牆壁上沉默著。
燕容的話清晰地迴響在耳邊:「出於安全考慮,特種小隊將由方躍帶隊,夏逐君留在基地。」
「嘖,」夏逐君在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一支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進來的煙,打火機的火苗舔舐菸絲,明滅的火光帶起嗆人的煙霧。他深吸一口氣,煙在肺里滾了一個來回,混合著冷氣被齊齊帶了出來。
「親自探討……」
夾著煙的手指有些顫,夏逐君看著手掌,手心上遍布著細小的疤痕。在衣服下面,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胸口和肩膀處有幾個大塊的白色凹陷,明顯的痕跡分散在四周,微微凸起,宣告著這個身體曾經受過如此大的傷害。
他受過傷,流過汗,在最艱難的時候也沒有流下過一滴淚水,在今天之前,他以為自己仍然能夠上前線。
但是他忘了,在別人的眼裡,自己是制衡人魚的最大法寶。尤其是在從研究院回來之後,他的傷太重,也能夠讓人魚同意將他留在這裡,留在安全的基地。
夏逐君的手掌抵著眼睛,菸灰落在四周,很少抽菸的身體受不住嗆人的味道,他忍不住咳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咳出來的淚水沾濕掌心,在這方黑暗的空間裡,夏逐君這才意識到,自己確實是一個沒有什麼反抗能力的人,在知道這個結果後,迎著人魚的眼睛,他甚至做不到說出那句我想和你一起去的話。
他實在不想讓人魚再擔心了。
看著愛人躺在病床上的日子,在手術台上的慘狀,不知道對方什麼時候能夠醒過來……
夏逐君滑坐在地面,一隻手搭在膝蓋上,菸灰一點點落在衣服中間,他沒有管這些,只是垂眸坐在這裡。
空氣安靜,只有外面的聲響隱隱約約隨著牆壁傳了進來,曾經的一切仿佛是不真實的泡沫,夏逐君腦袋一片空白,他現在只想安安靜靜地、一個人待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他不想讓認識他的人見到自己如此落寞的場景。
他嘲諷的笑出聲,似乎是在嘲笑自己這莫名其妙的自尊心。
這個角落仿佛已經被世界遺忘,夏逐君暫時在這裡休息,他的胸口處有些難受。夏逐君抬起頭,他想道,現在不能回去,不然其他人一定會看出他很不對勁。他不能讓他們擔心,他的隊友們。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外面傳來輕巧的走動聲,夏逐君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他想要離開這裡,因為他能夠明顯的聽出來,這個腳步是花沐的,花沐在找他。
花沐輕嗅著空氣中的味道,小心翼翼的停在安全門外,他聞到了男人的氣息,在這扇門之後,除此之外,還有一股刺鼻的煙味。
花沐敲敲門,沒有進去,他輕聲喊道:「夏逐君,你在裡面嗎?」
夏逐君剛剛抬起的腳放了下來,他猶豫了兩秒,最終將菸頭在牆上按滅,揚起聲音道:「我在。」
他正準備打開門,花沐忽然開口道:「逐君,你是不是很傷心。」
夏逐君的動作僵住了。
「怎麼會呢,」夏逐君口是心非道,他的手搭在門把上,兩個人隔著一扇門,但誰都沒有先動作。花沐站在走廊,明亮的光線和黑暗的樓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某種不知名的屏障從這裡升起,讓夏逐君以為他們兩個其實是兩個世界的人,即使在一起,也無法抗衡各自世界的人和事物。
就比如現在。
花沐的手指摩挲著冰涼的金屬表面,他的眼眸微動,眼角發紅,粉藍的眼睛中升起一抹水光,他道:「逐君,你不用解釋,我都知道的。」
我都知道的,逐君。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不甘留在大後方坐享其成,你想要上前線,和他們一起,和我一起。
花沐想,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但是我想讓他不要傷心。燕容讓夏逐君離開的時候,男人的背影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不願意夏逐君受傷,但是更不願意他不快樂。
花沐的指尖輕點著安全門,清脆的敲擊聲順著表面傳進昏暗的樓道內,樓道里空空蕩蕩,沒有人經過,除了男人的呼吸只剩人魚製造出來的聲音。
腳尖點著地面,花沐猶豫道:「逐君,你在這裡等我,好嗎。」
「我沒事,我現在就出去……」
夏逐君試圖擰開門鎖,但外面的人阻止住他的動作,花沐反方向將門鎖擰回去,他的下一句話讓男人徹底靜止:「我和燕容說了,我只有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