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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脾氣不太好的天之驕子,桑窈又在心裡默默補充。
她還記得她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同謝韞說話還是在好多年前。
她那時年歲還小,第一次進宮去找姐姐,結果因著些意外她在宮內迷了路,遇見了幾個公主皇子聚在一起玩鬧,他們熱情的拉住桑窈,要求她陪他們一起玩。她一方面不敢拒絕,另一方面也是起了玩心,就這樣答應了。
結果他們玩的並不是什麼有意思的遊戲,不過就是投壺。
不同的是,要將那笨重的銅壺綁到某人的身上,然後讓他慢慢的走動,這樣在移動中方才投箭。
很不幸,桑窈就成了那個被綁著的倒霉蛋。
她身材纖細,銅壺幾乎有半個她高,就這樣生生的綁在她身上,她還要費勁的沿著一條線走動,笨拙且狼狽。
她想拒絕,可她面前的都是金枝玉葉,根本沒有她拒絕的餘地。
她害怕極了,一邊掉眼淚一邊慢吞吞的走,擔心自己會被紮成小刺蝟。
謝韞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那時的他已有名門之風,清雋挺拔,他只是從這裡路過,那群方才還嘰嘰喳喳的小孩就登時安靜了下來。
彼時的桑窈已經哭成了個小花貓,她抱著銅壺看向謝韞,滿臉淚痕。
謝韞在她身側停下了腳步,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然後看著她道:「你是桑窈?」
桑窈點頭。
他道:「你姐姐在找你,同我過來吧。」
謝韞救了她,多虧了謝韞,她最後沒有被紮成小刺蝟。
她那時對謝韞的印象非常好,不僅乖乖跟他走了,還同他說了許多話,但他一句也沒搭理。她不明白,最後仰頭問:
「哥哥,你怎麼不說話?」
少年冷淡的垂眸看她,然後終於道:「別說話,很煩。」
桑窈嘴巴一癟,又要哭了。
她可憐巴巴的捏住他的衣袖小聲問:「哥哥,你生氣了嗎?」
他面無表情將自己的衣角從她手中扯出來,道:「別碰我,你手好髒。」
……
再次回想,桑窈仍舊覺得他真的很討厭。
那是她跟謝韞相處時間最長的一次,後來她同謝韞幾乎就沒什麼說話的機會了,他也從來不會多看她一眼。
如今數年過去,桑窈覺得他大概也不記得他曾經順手替她解圍過。
其實這也是為什麼她篤定這本手冊就是謝韞所寫的原因,因為能將那次她同他的對話完整記下來的,不可能是旁人。
話說回來。
她萬萬沒想到,看這冊子上的東西,這廝不僅記得,竟然從那個時候就已經對她心懷不軌了。
可那個時候她還小啊。
……這人看著道貌岸然,內里竟然如此禽獸。
桑窈蹲著想了半天,仍舊沒能從這個巨大的發現中緩過神來,以至於身後衙役叫了她半天她才聽見。
桑窈迅速將手中這腌臢之物藏進自己的袖袍,然後回過神來力圖鎮定的道:「弄完了就下去吧。」
「是。」
總站在這裡也不是事,她順了順呼吸,然後邁開步子隨他們一同走了出去。
等她出去時,桑印已經從議事的前廳回來,此刻正坐在皺著眉頭處理手下的案宗。
桑窈心裡藏著事,心不在焉道:「爹,若是無事的話,我就先走了,阿姐還在等我。」
桑印抬眼掃她一眼:「去到之後問問你小姝最近是怎麼回事,她入宮也有幾年了,怎麼也該有個子嗣了。」
再說,現在椅上的那位不知還能活幾年,將來若是賓天,桑姝下沒有子嗣,按例需得為帝王殉葬,她總得為自己謀劃謀劃。
桑窈想不了那麼多,只想阿姐在宮中平平安安,至於有沒有子嗣才不重要。
「哦。」她應了一聲。
桑印擺了擺手,又囑咐道:「帶著燃冬,碰見那些不好惹的記得早早避開。」
桑窈又乖乖哦了一聲。
她因為相貌不太正經,此前沒少被那些滿腦子髒東西的人調笑過,有的父親還有姐姐為她出氣了,有的惹不起的她就只能自己生悶氣。
「行了,去吧。」
桑窈這才走出去,刑部府衙於宮城以西,桑窈就是就去找她阿姐的路上,碰巧遇見了外出歸來的桑印,然後他才順道把桑窈帶走的。
因才下過雨,外頭空氣濕潮,浩蕩的天空零散的布著幾塊未曾散去的烏雲,夾雜著涼意的風輕輕吹拂,一切都真實無比。
她再次想,這不是夢。
謝韞真的在暗中迷戀她。
是的,迷戀。
用這個詞來形容真的一點也不過分,謝韞對她的感情可稱狂熱。
她暗中感嘆,怪不得世家掌門人皆對謝韞讚不絕口,這人明明那麼愛她,面上卻一點不顯。試問能將此等澎湃愛意掩藏於心數年且未曾露出絲毫蛛絲馬跡的人,能簡單嗎?
不對!其實他並非絲毫沒有破綻。
像是光束破開黑雲,桑窈突然在此刻頓悟了。
淨斂。
怪不得她總覺得淨斂對她的關注超出正常範疇,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淨斂可並不僅僅是個伺候謝韞的隨侍小廝,他自幼就被養在謝家,身為高門伴讀,他的眼界,才學皆遠出於常人,他不可能閒來無事去留意她,去關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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