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傷逝
宋央再次睜開眼睛，入目的只有一片純淨的白。她轉了轉眼珠，混沌的意思慢慢回籠。
墨炎！
眼前閃過失去意識前的那一幕，她咻的坐起身，神情變的極度緊張不安，「墨墨。」
宋央開口叫了句，聽到自己發出沙啞乾澀的聲音，立刻蹙了蹙眉。
「央央，你醒啦！」病床邊，唐遇看到好友蹭的坐起身，先是被嚇了一跳，回過神後急忙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試探溫度，「還好還好，總算退燒了。」
宋央木納的轉過頭，看到唐遇的臉時，一把握住她的手，急切的詢問，「墨墨呢？他人怎麼樣了？」
已經燒了兩晚的宋央，此刻臉色微微發白，人也憔悴不少。唐遇緊緊攥住她的手，眼神有些躲閃，「那個央央啊，你才剛恢復，還有沒有覺的哪裡不舒服？需要叫醫生來檢查嗎？」
「墨炎究竟怎麼樣了？」宋央仰起臉，本就巴掌大的小臉，尖尖的下頜尤為明顯。
唐遇心知躲不過，也不能隱瞞欺騙，只好如實回答，「還沒找到，警方還在搜救。」
還在搜救？聽到這幾個字，宋央不禁閉了閉眼睛，鼻尖又湧起一陣酸意。
「央央，你沒事吧？」唐遇見她情緒不對，擔心的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擔心墨墨，我們大家也都擔心他！可是他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海，恐怕……」
唐遇動了動嘴，不忍再說後面的話，生怕宋央剛恢復的身體承受不了。
「我睡了多久？」
「兩天。」
宋央忽然低頭，用雙手環抱住雙腿，下巴搭在膝蓋間，整個人都安靜下來。這麼說來，如果今晚還是沒有找到墨墨，那就意味著他……
心底某處狠狠揪緊，宋央用力吸了口氣，只覺心口壓制很沉重的什麼。
「先不要亂想，我們等消息吧。」唐遇倒了杯水遞給她，並且找來醫生為宋央進行檢查。
不久，醫生檢查結果出來。宋央身體沒有問題，燒也退了，可以辦理出院手續。
這會兒檢查完身體，宋央的情緒也慢慢平復下來。她換下病號服，穿上自己的衣服，挑眉看眼正在收拾東西的好友，問道：「這兩天都是你在醫院照顧我嗎？」
「對啊，」唐遇點頭，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我可是整晚都守著你呢。」
「哦。」宋央應了聲，低垂的目光中划過一絲失落。原來這兩天一直是唐遇在照顧她，可她分明記得，她在暈倒前是倒在謝戎城的懷裡啊！
「怎麼，你想問什麼？」唐遇笑嘻嘻過來。
宋央別開臉，「沒有。」
「難道你都不好奇，我為什麼在這裡照顧你？」
瞥眼唐遇「有大事要說的表情」，宋央抿了抿唇，淡淡回答，「哦，那你為什麼在這裡照顧我？」
「六爺讓我來的啊！」唐遇蹦蹦跳跳來到宋央面前，獻寶一樣的炫耀，「天哪！你是沒看到那個畫面，六爺竟然親自找到我，親自和我說話，我到現在還覺得好像做夢一樣呢。」
宋央眨了眨眼，隨著唐遇的話眼神也有些變化。謝戎城親自找了唐遇來照顧她，也是很細心的。
「這兩天拾光都要翻天了，因為墨炎的事情簡直亂成一鍋粥，所有高層們都出動了，天天從早上開會到晚上，人人自危，氣氛壓抑。」唐遇吧啦吧啦一頓說，添油加醋，說的玄乎其玄。
宋央素來了解她的毛病，只是適當的聽聽，然後自己在心中分辨輕重真假。
「不過六爺每晚都有來看你哦。」唐遇話鋒一轉，突然低頭伸到宋央面前，頑皮的朝她努努嘴，「喂！你之前說，你和六爺只是配合演戲，可我怎麼看著不像呢？」
宋央眨了眨眼，一把推開她湊近的臉，沒好氣道：「東西收拾好了嗎？我要出院。」
「哦。」唐遇揉揉被推痛的鼻尖，只好不情不願起身去辦理出院手續。
不久，唐遇辦好手續回來，宋央拎著包，與她一起下了樓，離開醫院。
大概三十分鐘後，唐遇的車子停在御景郡樓下。她仰頭盯著這片江景豪宅，滿眼冒光，「親愛的，我可不可以上去參觀下？」
宋央拉起她的胳膊，「走吧。」
「好噠。」唐遇興奮的差點尖叫，她急忙打開後備箱，把早已從超市買好的食品營養品，拎出來提上樓。
叮！
電梯停下，宋央拎著包走到門前，唐遇屁顛顛跟在後面。
打開大門，宋央走在前面，率先進了屋，並對身後的唐遇招呼，「進來啊。」
唐遇拿著大包小包進來，最先看到的便是客廳迎面的落地窗，以及落地窗外的無敵江景。
「我去！」
「天哪！這都是什麼？」
窗外陽光明媚，擁有最佳觀景效果的無敵江景房，視野極具震撼。初次見到這樣的畫面，大概每個女孩子都會難以控制情緒。宋央想起她第一次來到這裡時的震撼驚訝，似乎和唐遇差不多。
「我的媽呀！」唐遇推開落地窗的門，直接走向延伸出去的空闊露台，更是驚訝的連嘴巴都合不攏。
天哪啊！六爺咋這麼有錢呢！
唐遇興奮的上竄下跳，前後左右，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欣賞。宋央差點被她弄的頭暈，只好拉住過分激動的好友，勸道：「差不多行了吧，你要是把什麼東西弄壞了，我可賠不起。」
「賠什麼賠？」唐遇瞪著好友，狠狠地鄙視她一眼，「宋小央你別犯傻，這裡是你的房子啊，你和六爺是夫妻，他的財產有你一半的好嗎？」
「那不是真的。」宋央斂下眉。
唐遇不高興的蹙眉，反問道：「哪裡不是真的？你們沒領證嗎？還是結婚證是假的？」
「不是。」宋央動動嘴，可很快發現，她沒辦法和唐遇解釋清楚。
「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唐遇轉身坐到沙發里，舒服的伸個懶腰，「你又想說，你和六爺三個月就要離婚？」
「呃……」
宋央愕然，她忽然發現，離婚這兩個字聽起來竟如此刺耳。
「央央。」趁著她失神的功夫，唐遇賊兮兮湊過來，滿臉壞笑，「我看到這裡有二樓，你和六爺平時住在一起，你們兩個人有沒有……」
「沒有！」不等唐遇說完，宋央立刻打斷她，紅著臉一口否定。
「真的嗎？」
「真的，」宋央點頭，再點頭，「他最近都住在懿園，我們不住在一起。」
「為什麼？你們吵架了？」
「……」
忽然意識到唐遇好像是個好奇寶寶，對於別人的八卦特別有興趣。宋央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馬上起身走向廚房，邊走邊問，「你要喝什麼？咖啡還是果汁？」
唐遇坐在沙發里，對於宋央的逃避態度很不滿。不過她確定八卦了點。
不多時候，宋央倒了兩杯果汁出來。唐遇靠坐在沙發里打瞌睡，臉色透著疲憊。
想來這兩天唐遇也沒休息好，人看著很疲憊。宋央把杯子放到茶几上，輕推下好友的肩膀，「唐唐，我沒事了，你回家休息吧。」
「唔。」唐遇揉揉眼睛，確實精神欠佳。她在醫院兩天，澡也沒洗衣服也沒換，全身都覺的不舒服。
「你真的沒事？」唐遇盯著好友的眼睛。
宋央笑著點頭，「你看我像有事的嗎？」
她的精神狀態不錯，而且醫生也檢查過說沒有問題。唐遇鬆口氣，拎著皮包站起身，「那好吧，我回家洗個澡，需要睡一覺。」
「嗯，好好休息。」宋央起身把唐遇送至門前，唐遇臨出門前似乎想到什麼，轉身輕輕抱住她，道：「一個人不要胡思亂想，墨墨那邊的情況還在等最後的結果，不到最後關頭我們都不能放棄。」
頓了下，唐遇又道：「我知道你把墨墨當做朋友，可有些時候，我們只能盡力，盡最大的努力。至於結果如何，我們都沒有決定權。」
宋央抿著唇，眼眶微酸，「我明白。」
「明白就好。」唐遇伸手揉了下宋央的臉，笑道：「記住，有事給我打電話，晚上我也不關機。」
「好。」宋央點頭應下，心中一片暖意。
須臾，唐遇乘坐電梯下來，她打開車門坐進車裡，還是有些不太放心。拿出手機，她想了想，還是決定給謝戎城打個電話，告知一下。
簡單交代下宋央的情況，唐遇並沒多說，很識相的掛了電話。這下她終於安心，然後才發動引擎將車開走。
唐遇離開後，御景郡的房子內，忽然變的特別冷清。宋央來到廚房，把好友買的東西一樣一樣打開。
這丫頭平時花錢大手大腳，從超市買的吃喝水果全是進口的，宋央一邊往冰箱塞，一邊抱怨她買的太多，這麼多東西一個人吃不完，早知道應該把她留下一起吃午飯。
收拾好冰箱內的食材，宋央又看到唐遇從餐廳打包帶回來的粥和小菜。她笑著搖搖頭，心想她家唐唐以後一定會是賢妻良母，誰要是娶到她可是三生有幸。
有個如此貼心善解人意的閨蜜，宋央除了感動還是感動。她在醫院呆了兩天，也是全身不舒服，立刻去洗個澡，重新換上乾淨的衣服。
洗過熱水澡，宋央才覺的人精神過來。夏天悶熱的天氣粘膩，但她才退了燒，不敢長時間吹空調，便走到客廳，將落地窗打開，讓空氣流動起來。
江邊的微風徐徐吹拂進來，輕輕捲起窗邊的白色紗簾，宋央側身倚在窗前，直勾勾盯著遠方的江面，不自覺又想起那天的慘烈一幕。
撲通！
宋央微微合上眼睛，耳邊似乎就會想起落水聲。已經過去兩天了，還是沒有打撈發現墨炎，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接下來要等到的結果……
宋央咻的睜開眼睛，不敢再想。她努力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鎮定。距離四十八小時還有幾個鐘頭，她要耐心等待，一定要等待下去！
想到此，宋央轉身回到餐廳，將白粥加熱後，搭配小菜一起吃掉。填飽肚子，她抱著筆記本電腦坐在客廳的沙發里，鼓足許久的勇氣才點開墨炎的微博。
墨炎微博的最後一條，依舊停留在那封道歉書。宋央傻傻的盯著屏幕，看著看著眼前就凝聚起一層水霧。
她還在期待什麼嗎？
宋央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淚。不能哭，營救的最後時間還沒到，墨墨沒有親人，那她就是他的親人，這個時候她要做的是等他回來！
墨炎跳海以及患有抑鬱症的新聞再次曝光後，網絡中那些辱罵的聲音一瞬間好像都停止了。宋央滑動滑鼠，邊看那些評論邊冷笑。
世態炎涼，無論是現實生活中，還是虛幻的網絡中都表現的如此明顯嗎？
前兩天還破口大罵墨炎人渣的那些人，轉而卻可以表現出一副無私的悲憫嘴臉。當初他們的一句句惡語傷人，難道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墨汁後援會不斷有消息彈出來，那些真正對墨炎不離不棄的粉絲們每個人都哭的不能自己。宋央看著群裡面的對話，眼淚一直在眼眶內打轉。
這會兒大家也都在等消息，所有人都期待墨炎可以被救回，他沒事，他能完好無缺的回來。
可是……
不知道是誰在群里提議，如果最後救援的消息真的不好，那麼今晚十二點，大家都準時點起白燭，為他們的偶像送行。
宋央眨了眨眼，趕快關掉群內消息，不想再看。她呆呆的坐在沙發里，偏頭望著落地窗的陽光，默默祈禱。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直到夕陽的餘暉徹底消失，直到夜空降臨繁星滿布，宋央依舊沒能等來她期盼的消息。
四十八小時的搜救結束，可惜結果依舊令人惋惜。警方宣布搜救結果，並沒有發現墨炎的任何蹤跡。
宋央看著電視新聞中的報導，雙手緊握成拳。是啊，那天的風浪很大，墨炎從高高的峭壁上跳下去，想要獲救的機會根本就是微乎其微。
壓制再壓制的眼淚，在這一刻，終於潰堤而出。宋央捂著臉，整個人趴在沙發里，哭的不能自已。
為什麼？
這是為什麼？！
宋央眼前不斷閃現，最後與墨炎相對的那一幕。他的眼神那樣決絕釋然，她的手指只能蹭到他的風衣下擺，卻無法抓住他的人。
二十多歲的鮮活生命，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可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鮮活的生命逝去。
宋央流著淚，哽咽著，心底一片荒蕪。原來她真的很無能，她真的什麼都做不了，甚至她的朋友就在她的眼前，可她卻都不能拯救他！
「墨墨！」宋央眼睛哭的紅腫，整顆心都緊縮成一團。如果當初她沒有來應聘墨炎的助理，如果她不曾走入墨炎的生活，如果他們只是簡單的偶像與粉絲，那麼今天的一切，還會發生嗎？
宋央用雙手抱住頭，禁不住胡思亂想，各種念頭都瘋狂的往腦袋裡擠。自責、後悔、痛心，各種各樣的情緒壓抑在她的心口，令她無法控制。
不多時候，宋央回到房間，找出一個白燭，點亮後拿到落地陽台外。
午夜已過，新城這座繁華的都市，依舊燈火闌珊，盛景不衰。宋央將燭台擺在扶欄前，仰起頭望著墨色深沉的夜空，哽咽道：「墨墨，你在那裡嗎？」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似乎害怕驚擾到什麼，說的那般小心翼翼。只是她的話音剛落，便捂著嘴蹲在牆角，淚流滿面。
深夜，男人打開大門進來，發現客廳開著燈。他沿著周圍找尋一圈，但沒看到宋央的身影。
客廳的落地門開著，謝戎城脫掉西裝外套，順著開敞的玻璃門，大步走到陽台中。
男人迎面最先看到的，便是那個放置在扶欄邊點燃的白色燭台。謝戎城下意識眯了眯眼，順著燭台往邊上看，果然見到蜷縮在牆角的，壓抑著哭聲的女孩。
謝戎城好看的劍眉蹙了蹙，抬腳朝她所在的位置一步步走過去，直到他蹲在她的面前，才輕聲道：「一個人躲在這裡？」
男人的聲音低沉磁性，宋央怔怔抬起頭，望著面前熟悉的這張盛世美顏，翹長的睫毛上還沾染著晶瑩剔透的淚珠。
回來的路上，他已經想過她會哭的很傷心，只是當真看到她滿面淚痕的時候，那種感覺遠比預想的要更加強烈。
謝戎城抬起手，溫熱的指尖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水，一手環抱住她的腰，動作溫柔的將她從牆角扶起。
「你都看到新聞了？」謝戎城瞥眼身邊的女孩，見她眼睛盯著那支白燭。
宋央沒有回答，謝戎城抿唇嘆了口氣，道：「搜救時間已經過了，應該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眼前再度凝聚起一片水霧，宋央緊緊咬著唇，肩膀一下一下的顫抖，喉嚨里有著克制的哭泣聲。
謝戎城忍不住抬起手，掌心落在她的肩膀，「我知道你難過，想哭就哭出來吧。」
男人這句安慰，似乎在無形之中為宋央開啟了閘門，她壓抑許久的情緒，都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
「嗚嗚嗚，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宋央邊哭邊自責的敘說，「如果那天我沒去買炸雞，墨墨也不會一個人跑出去。我明知道他情緒不穩定，知道他心理有問題，為什麼沒有好好關心他，安慰他，陪著他？」
「還有……」宋央越哭越大聲，雙手緊緊揪住謝戎城胸前的白襯衫，「那天我就站在墨墨的身邊，只要我再往前一步就可以拉住他，就差一點兒。」
她伸出右手，舉到謝戎城面前，豆大的淚珠順著她的眼眶滾落出來，「謝戎城你知道嗎？我都摸到他的衣服了，可我就是抓不住他，我抓不住……」
她的淚水洶湧的溢出眼眶，謝戎城看著她哆嗦著雙唇，不停的敘說那天的畫面，心底某處狠狠收緊。
男人忽然抬手，抵在她的唇上，「噓！」
「宋央，你已經做的很好了！」謝戎城緩緩張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讓她的臉貼在自己心口，最暖的位置，「不要自責，你真的已經做的很好了！」
宋央霎時屏住呼吸，側臉貼著男人炙熱的胸膛，眼淚再次奪眶而出，「可是我沒有救了他，我沒有！」
「不，這不是你的錯。」謝戎城輕托起宋央的臉頰，低頭望著她紅通通的眸子，低聲安撫，「宋央，這不是你的錯，知道嗎？」
「可是……」
不等她說話，謝戎城再次出聲打斷，「沒有可是，那天的情形我也在場，你沒有錯。墨炎一心求死，我們誰也無能為力！」
一心求死？宋央動了動嘴，卻無法反駁這幾個字。是啊，那天墨炎最後望向她的那個眼神，其實她已經看懂了。
只是，她不想接受而已。
「別哭了。」
謝戎城再次伸手抹去她的眼淚，柔聲道：「如果這是墨炎自己的選擇，那我們，應該尊重他。」
聞言，宋央霎時咬緊下唇，心尖狠狠顫了下。
墨墨，這就是你的選擇對嗎？
她慢慢轉過身，徑直走到扶欄前，看著那支點燃的白燭，許久才沙啞的開口，「墨墨……一路走好。」
遠處燈火闌珊，宋央知道，今晚一定會有很多人點上白燭，為墨炎送別。
謝戎城站在原地沒有動，他並沒阻止宋央的行為，只是安靜的望著她，在這片悲傷的氣氛中，同樣緬懷那個才華橫溢的男子。
不知道過去多久，直到燭台燃盡，謝戎城才走上前，輕輕牽起宋央的手，把她送回臥室。
她的身體才剛恢復，情緒起伏變化又這麼大。謝戎城倒了杯熱水給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溫度。
幸好她的體溫正常，並沒有再發燒。
謝戎城坐在床邊，低頭看眼腕錶，已經凌晨兩點多。他掀開被子蓋在宋央身上，低聲道：「你要休息了。」
宋央眼睛都哭腫了，這會兒紅紅的看著他，仿佛受驚的小白兔，「我不想休息，我睡不著。」
男人抿起唇，「不可以。」
話落，他一把關掉床頭燈，作勢就要離開。
胳膊忽然被拉住，謝戎城起身的動作受阻。他詫異的低下頭，看著床上的女孩。
月光順著玻璃窗照射進來，宋央微微仰著臉，直勾勾看著身邊的男人，小手用力拉住他的胳膊，小聲道：「你可以留下嗎？」
宋央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的開口，「今晚我不想……一個人呆著。」
聽到她的話，謝戎城微蹙的眉頭一點點鬆開。他低頭脫了鞋子，很快翻過身，在她身邊躺下來，「那你介意我躺在這裡嗎？」
「唔。」宋央鼓著腮幫子，用力搖搖頭。幸好周圍光線昏暗，看的不算清楚，要不然她臉紅的簡直沒法見人。
空氣中壓抑的悲傷氣氛，逐漸回暖。謝戎城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自己規規矩矩躺好，「好了，睡吧。」
「嗯。」宋央低低應了聲，合上眼睛的那刻，她再次主動伸手，牢牢握住身邊男人的掌心。
察覺到身邊女孩的動作，謝戎城明顯愣了下。等他回過神後，不禁偏過頭，薄唇輕輕印在宋央的額前。
宋央緊緊閉著眼睛，翹長的睫毛因為過於激動而不停抖動，仿佛即將振翅的蝴蝶。她不敢睜眼，但鼻尖縈繞著屬於他的沉香氣味，令她極度安心。
雖然只是一個晚安吻，宋央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美好恬靜。至少在今晚，在這一刻，有他在身邊，她想要他在身邊。
身邊的女孩漸漸呼吸平穩，謝戎城側過身，目光落向他們交握的雙手時，眸光閃動。
有一種情愫，其實早已開始在他心底涌動。他幾度想要克制，可越來越發覺，有些力不從心。
翌日早上，宋央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的位置空空蕩蕩。她慢慢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意識逐漸回籠。
所以，他一早就走了嗎？
正當宋央胡亂猜測時，臥室門被人推開，緊接著出現的那張盛世美顏，近在咫尺，「睡醒了？」
謝戎城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下意識伸手摸摸臉，宋央怯懦著笑聲，「六爺早啊。」
男人斜倪她眼，「快點洗漱，出來吃早餐。」
他撂下這句話，轉身便離開。
眼見男人出去，宋央才一把抱住腦袋，無聲大喊。我的媽呀，宋央你一定是瘋了，你怎麼可以抱著謝霸霸睡了一晚？
昨晚的事情她可沒忘，從她主動開口把謝戎城留下，到她握住人家的手，再到晚安吻，每個細節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哦買噶！她真是瘋了吧！
須臾，宋央洗漱好，換了衣服來到餐廳。
男人已經準備好早餐，見她拉開椅子坐在自己對面，微微猶豫了下才說道，「趕快吃吧，吃完和我一起去拾光。」
「去拾光幹什麼？」宋央不解。
謝戎城目光坦蕩，不想隱瞞她，「等下律師會過去，墨炎有東西留給了你。」
聞言，宋央心尖一緊。這算遺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