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毀滅醜聞
凌晨有知情人在微博爆料，一篇題目為「當今最紅畫家墨炎身世之謎」的報導，迅速在網絡中瘋狂轉載。短短几小時內，各大媒體貼吧都被這條消息引爆，一時間數以千萬的轉載與點擊評論，幾乎令網絡陷入癱瘓狀態。
宋央被那通電話驚醒後，整個人從床上爬起來，立刻舉著手機走到客廳的沙發里。凌晨四點多，天還沒亮，她偏頭看眼窗外黑沉沉的天際，隨手開了一盞落地燈，將客廳照亮。
滑開手機屏幕，她坐姿筆直的倚靠著沙發背，一個字一個字看完早已被頂上熱搜的那條新聞爆料，整顆心徹底沉到谷底。
據網上那名知情人爆料，墨炎的生父不詳，而其生母則是舞廳有名的交際花，多年來一直從事聲色場所內的工作，周旋在各色男人身邊，還有賭博磕藥等不良嗜好。墨炎自幼與母親一起生活，生活拮据貧困，直到他母親因吸食違禁藥品去世，他才慢慢洗白之前那段不堪的過往，進入畫家圈子打拼。
逐行看完評論內容，宋央禁不住深吸口氣。她輕輕閉上眼睛，眼前漸漸浮現墨炎的那幅春心作品。
墨炎的媽媽……
宋央忽然攥緊手機，用力到指間泛白。原來墨炎心中那扇扣上枷鎖的大門，竟是他的童年回憶與母親嗎？
剛剛還昏暗的客廳，逐漸有光亮照射進來。宋央偏頭盯著窗外，一動不動。也不知道過去多久，直到遠處的地平線被光亮盈滿，她才堪堪回過神。
這條微博熱搜爆發後，網友們對於墨炎的身世一窩蜂的痛罵。之前有關墨炎的身世，官方解釋一直都是他的父親早亡，母親後因病去世。可如今那個所謂的知情人爆料，徹底顛覆之前的所有信息。
粉絲們以及網友們，態度幾乎一致，大家都不能接受這種欺騙性的謊言。短短時間內，這條消息的轉發越來越多，評論數也在劇增。
而墨炎的微博，更是被一片辱罵聲吞噬。
在這一刻，宋央意識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如果那個爆料人所爆出的內容屬實，那麼墨炎要怎麼辦？他的身世將會瞬間成為他的致命一擊！
幾乎出於本能，她拿起手機，滑開屏幕後找出一個人的電話。
宋央沒有遲疑，瞬間撥打那人的電話。
電話鈴聲剛響過一聲，通話便被接通，顯然電話那端的男人，此時也已經醒來。
「餵。」宋央攥著手機，忽然有點緊張。
「嗯，是我。」電話那端，男人的聲音格外低沉。
宋央抿了抿唇，聽到那邊的背景聲，緊接著問道：「你要去哪裡？」
「墨炎工作室。」謝戎城如實回答，並沒隱瞞她。
宋央瞬間蹙眉，隨後掛斷電話。完了！這會兒連謝霸霸都親自出動了！
想到此，宋央咻的回過神，立刻從沙發里跳下，一溜煙跑回臥室，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並且換好衣服。大概十分鐘後，她背著包出來，經過客廳的沙發時，順手將落地燈關上，急匆匆出了門。
走出御景郡，時間剛到早上六點，街道兩邊行人稀少，車輛也不算多。宋央快步走到繁華的中心路段，攔了輛計程車後，火速趕往工作室。
清晨時段，路上車輛不多，路況良好。司機很快將車停在步行街外，宋央付過車錢，背著包一口氣由步行街跑回工作室。
叮鈴鈴——
工作室大門一把被人推開，宋央氣喘吁吁跑進來，豁然看到前方的畫室內，幾人神色緊繃。
聽到開門聲，史文最先回過頭。看到來人是宋央，他的眼神暗了暗，很快又耷拉下腦袋。
畫室臨窗的畫架前，墨炎背對眾人而坐，微微低著頭，一言不發。
邊上沙發里，男人雙腿交疊，正襟危坐的樣子，透著一股森森的冷意。
聽到開門聲，謝戎城挑了挑眉，看到宋央朝這邊走過來，深邃的目光不禁眯了眯。
那邊書桌前，霍行止雙手環胸，正在大發雷霆，破口大罵：「史文！你這個經紀人到底怎麼當的啊？好好的你編點什麼不好，非要給他編個身世，你要是編就編的天衣無縫點，不能露出馬腳，可現在呢？這下好了吧！」
史文被罵了足足十分鐘，端著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霍少，這事兒也不能怨我啊，我之前也是想著為墨墨好，所以才把他的身世說成那樣。可特麼的，我也不知道墨墨的真實身世竟然是……」
意識到說錯話，史文立刻捂住嘴巴，將後面的話都咽回去。媽的，他也很無辜好不好？他也不是神算子，哪能知道墨炎那麼多秘密啊？當年他認識墨炎的時候，只知道他母親剛去世，可他母親是哪裡人，做過什麼，怎麼去世的，他並不清楚。尤其那段時間墨炎自閉症很嚴重，他也問不出什麼來，他有什麼辦法？再後來，墨炎的狀態逐漸好轉，可他依舊不願意談起自己的家人和過往，身為他的經紀人，史文只能用他能想到的，比較穩妥的辦法幫他樹立一個清白的身世背景，要不然他還能怎麼辦？
可是誰能想到，這些年都沒什麼問題的身世話題，忽然被知情人爆料，而且一爆還就是個驚天大料，這特麼誰能受得了啊！
宋央悄然往畫室中央走了幾步，在她正欲接近墨炎的過程中，沙發中的男人忽然開了口。
「網上的爆料，內容屬實嗎？」謝戎城黑眸輕眯，語氣低沉。
他的問話一出，畫室中霎時變的安靜。大家下意識都閉上嘴巴，齊刷刷看向窗邊的那道身影。
宋央移動的身影也停下，她蹙了蹙眉，緩緩抬起頭後，也把目光望向畫架前的墨炎。
空氣一下子變的緊張起來，獨坐窗邊的墨炎始終低著頭，直到聽見男人的質問聲才抬起臉。
須臾，墨炎仰起頭，目光出奇的平靜，回答道：「嗯，是真的。」
「……」
「臥槽！」
霍行止氣的跳腳，顫巍巍伸出手，指著前面的人，怒聲罵道：「特麼的！墨炎啊墨炎，你是想氣死我啊？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們？！」
墨炎這句肯定的回答，立刻擊碎所有人的希望。從網上的消息爆料到如今，其實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期待，這些爆料是假的，如同上次那樣，墨炎是被人誣陷的。
可這次的結果，令大家難以接受。
宋央怔怔站在原地，腦袋也有片刻的空白。雖然在看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她也曾想過，但如今面對面，親耳聽到墨炎承認後，她還是很難過。倒不是難過其他，而是墨炎的背後竟然有如此沉重的身世壓迫，難怪他的心理會有問題。
「從現在開始，你們都呆在工作室，哪裡也不要出現！」沙發里，謝戎城面色冷冽，那張俊臉的線條緊繃。
今天正是墨炎舉辦第二次畫展的日子，突然發生這樣的激烈爆料，畫展必然不能如期舉行。對於拾光的大BOSS來說，謝戎城的反應與態度也很正常。
史文這會兒徹底蔫了，耷拉著腦袋差點哭出聲。完了，完了！這下真的全完了！
男人薄唇緊抿，倏然從沙發里站起身。他單手插兜走過來，在經過宋央面前時，腳步亦沒有絲毫停留。
霍行止顯然被氣的不輕，他的情緒起伏自然沒有謝戎城那樣內斂收放，所以都擺在明面。他氣哼哼離開時，還狠狠甩上工作室的門。
砰！
重重的關門聲落在每個人的耳中，仿佛也落在大家的心頭。宋央不自覺縮了縮肩膀，抬起臉後再次望向窗邊的男人。
史文動了動嘴，想要上前，卻好像又不敢，「墨墨，你……」
「我想安靜一會兒。」墨炎坐在窗前，始終保持剛剛的動作，沒有任何變化。
史文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被宋央一把拉住，並且朝他搖搖頭。這種時候，無論他們說什麼，墨炎都不會聽進去的。
「好吧，那我們都在外面，你有事叫我們。」
「好。」
反手關上畫室的門，史文垂頭喪氣靠在牆邊，忽然有些哽咽，「我……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宋央先去茶水間倒了杯水，回來後遞給史文，然後才開口，「史先生，我知道你的出發點是為了包裝墨炎，是為墨墨好。」
聽到她的話，史文立刻低下頭，不想一個大男人在女孩子面前落淚。
「而墨墨……」宋央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眼神微沉，「我相信，墨墨之所以選擇隱瞞，只是因為他沒辦法把自己的身世全盤托出，我可以理解他。」
「哎喲！」史文仰頭把杯中的水喝掉，氣的一個勁拍大腿，「央央啊，你說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善解人意該有多好啊！」
宋央無奈的搖搖頭，起身安慰他，「史先生，這世上有太多的人都有苦衷與委屈。我之所以理解你們，那是因為我們是朋友，我們互相了解。」
聞言，史文無奈的搖搖頭，神情頹然的嘆氣，「原本我以為，帶著墨墨和拾光簽約以後就能前途無礙，一帆風順。可如今倒好，這次的事情……足可以毀了墨炎！」
對此，宋央心中也有同樣的看法。
網上的爆料一出，墨炎再次成為眾矢之的。相比上一次的抄襲風波，這次的身世曝光新聞更為致命。尤其在墨炎榮獲國際畫匠的金獎之後，大家剛把他高高的捧上高台，如今卻發現他們的偶像撒謊欺騙，並且還有那樣不堪的出身身世，這對於那些追捧墨炎的粉絲們來講，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打開電腦，宋央不需要找尋，任何一個網頁彈出的最新消息都是有關墨炎身世醜聞的報導。微博轉發還是持續增加，各大論壇的評論已近千萬。
放眼所有評論，幾乎都是辱罵與聲討的惡性評論。
「墨炎好噁心，這些年一直樹立高貴冷傲的人設，可特麼原來是交際花生的野種，竟然連父親都不知道是誰？」
「撒謊欺騙粉絲，姓墨的，你對得起我們這些真愛粉嗎？」
「呸呸呸！誰特麼知道他姓啥？騙子一生黑，老子要把之前花在他身上的錢都罵回來才能解氣！」
「墨炎滾出畫界！交出國際畫匠金獎的獎盃！這種垃圾人設，不要玷污我們華人畫界的名聲！」
宋央抿唇關掉那些評論，無法再繼續看下去。如今網絡時代，更新交替的信息便捷快速，每個人只要能上網就能隨意發表言論，全然不會考慮對別人的傷害與打擊有多麼深刻。
早上八點多，市中心一家生意火爆的茶餐廳內，已經座無虛席。熱騰騰的各種精緻茶點擺放在小蒸籠內，帶著熱氣被服務員送上餐桌。
餐廳內冷氣開的很足，哪怕六月的天氣溫度很高，食客們依舊吃的愜意滿足。二樓包廂中，林雲業坐在圓桌前，正在低頭翻看手機。
微博消息持續不斷地推送，林雲業端起普洱輕抿口，隨意翻看幾條評論消息，不禁滿意的勾了勾唇。
看起來，那個蔣怡這次倒是學聰明了，還知道找個背鍋的。不過她這次顯然大手筆，也是精心準備過的，效果確實很震撼，很好。
林雲業反手將手機放到邊上，繼續品茶。只可惜啊，蔣怡手中的那些有關墨炎身世的資料，他只給了一半。那些有關墨炎父親的真實資料，以及墨炎與宗家的關係，他並沒有給蔣怡透露一分一毫。
呵呵。
如果有一天，蔣怡若是知道，她今天用盡全力打擊的墨炎，竟然與宗家有關。那她會不會為自己今天愚蠢的行為大哭？！
扣扣扣——
服務員輕扣包廂門，緊接著一道清麗的身影走進來，「雲業，我來了。」
卓媛媛穿件白色超短裙，巧笑嫣然的走進包廂，直接走到男人的身邊坐下，「哇，今天外面好熱。」
林雲業笑了笑，主動端起早已點好的冰鎮奶茶，直接遞給她，「喝點，降降溫。」
「謝謝。」卓媛媛笑著將奶茶接過，喝了兩口後，周身的燥熱果然降下不少。
包廂內氣溫正好，卓媛媛放下奶茶杯，一臉驚喜的抬頭，急忙對身邊的男人說道：「雲業啊，我剛剛來的路上，看到市中心那家畫廊被人砸了。掛著墨炎巨大海報的橫幅都被人燒了，這會兒有不少警車都在現場呢。」
「是嗎？」林雲業目光淡淡，舉著餐單點好後，轉而遞給服務生。
卓媛媛邊點頭，邊興奮的說道：「對啊，那場面可熱鬧了，車子都堵了。要不是堵車，我早就到了，也不會讓你等我這麼久。」
頓了下，她轉頭看著身邊的男人，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笑道：「嘖嘖嘖，真的沒想到啊，這個墨炎前幾天還紅的都要上天，竟然這麼快就摔下來了，而且這一摔，還摔得真是不輕呢。你說網上被人爆出這樣的身世，他以後還有什麼臉面見人呢！要是我，我都沒臉活著啦，臉皮不要太厚！」
「媛媛。」林雲業蹙了蹙眉，語氣微沉，「別人的事情，與我們無關。」
「哦。」卓媛媛本來說的正興奮激動，可看到林雲業輕斥的表情，她也只好把滿肚子的話都咽回去。
服務生很快將點餐送來。林雲業夾起一個蝦餃放到卓媛媛碗裡，卻見她捧著手機，紅唇微彎，「雲業，表姐約我們晚上一起吃飯哦。」
「今晚？」林雲業狀似無意的問了句。
「嗯，今晚。」卓媛媛點點頭，夾起蝦餃咬了口，道：「表姐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啊，還約了我一會兒逛街做美容。」
「慢慢吃。」林雲業抽出一張紙巾，遞給身邊的女友。
卓媛媛三兩口吞掉碗裡的蝦餃，急忙擦擦嘴，「不行，表姐這人脾氣可大了，要是我遲到，她肯定又要發脾氣。今天墨炎出了事，取消畫展，表姐肯定覺得很解氣。我要早點過去，趁著表姐今天心情好，多幫你說點好話。」
「媛媛。」林雲業站起身，輕輕拉住身邊的人，「謝謝你。」
卓媛媛挽著皮包，轉頭看到林雲業那張清雋的笑臉，頓時一顆心都甜的冒泡。她踮起腳尖，雙手攀住男人的肩膀，在他臉上親了下。
「雲業，我不要你說謝謝，只要你好好愛我。」卓媛媛臉色微紅，心底涌動的情愫難以克制。
林雲業溫柔的笑了笑，伸手挽起她散落的碎發，柔聲道：「你是我的女朋友，我當然會好好愛你。」
聞言，卓媛媛心跳加速，只覺得自己都要融化在他寵溺的眼神中。她是真的很愛林雲業，自從大學第一眼看到他，她就想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整個上午，工作室大門緊閉。宋央坐在書桌前，正在和史文觀看新聞，市中心畫廊遭到襲擊，外牆懸掛的印有墨炎照片的橫幅被燒毀，差點引發整個畫廊的火災，幸好被工作人員及時發現，早早報警才避免一場大火。
「他奶奶的，這些人到底想怎麼樣？！」史文坐在椅子裡，氣哼哼的發牢騷。
宋央默默關掉新聞報導，起身去茶水間倒了杯咖啡，走到畫室門前敲了敲門。好在很快的功夫，裡面的人就出了聲。
她端著咖啡進去，看到墨炎依舊坐在窗前，但神情似乎很平靜。
「墨墨。」宋央把咖啡杯放在桌上，語氣刻意放鬆。
「拾光有消息嗎？」墨炎薄唇微動，端起咖啡喝了口。
「目前還沒有。」
畫室中光線明亮，夏日炙熱的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臨窗的畫架前。宋央眯了眯眼睛，聲音微微有些乾澀，「有關你的身世……」
不等宋央說完，墨炎先開口，打斷她的話，「你不會怪我，也不會看不起我，是嗎？」
宋央詫異的抿起唇，遲疑片刻，堅定地點頭說道：「當然，我們每個人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
她邁步上前，掌心輕落在墨炎肩膀安慰，「墨墨，這不是你的錯。如果說你撒謊不對，但那也是有情可原。如果換做是我，我想，我也無法坦然的把自己的傷疤揭露出來，與大眾一起分享。」
「央央。」墨炎仰起臉，望向宋央時，眼底漸漸漫出笑意，「你知道嗎，遇見你，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了。」
宋央一怔，繼而眼圈發紅，「我也是。」
她急忙低下頭，生怕墨炎看到她眼底閃動的淚水，哽咽道：「我以前做夢也想不到，竟然能夠和我的偶像成為好朋友。墨墨，無論怎麼樣，請你都不要灰心，我們可以挺過去的，一定可以！」
「嗯。」墨炎笑著點頭，「我相信你。」
努力壓制住心底翻湧的情緒，宋央再次抬起臉時，眼中已然又是滿滿的笑容。她看眼牆上的時鐘，挽唇笑道：「中午了啊，我們都沒吃早餐，肚子好餓，我去買，你想吃什麼？」
墨炎抿唇想了想，「炸雞。」
「好啊，我剛好也想吃了。」
宋央轉身欲走，卻聽身後的男人輕喚了聲，「央央。」
「啊？」宋央停住腳步，偏過頭再次看著他，「怎麼了？」
墨炎逆光而坐，窗前的暗影籠罩住他冷冽的面容。宋央無法看清他眼中此刻的神情，只能聽到他的聲音響起，「謝謝你。」
「謝謝你，一直都願意陪在我身邊。」
宋央挽唇笑了笑，「放心吧，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好。」墨炎揚起唇，語氣溫柔，「外面天熱，辛苦你了。」
他的語氣和神態都沒有異樣，宋央緊提著的心漸漸放鬆。她應了聲，轉身走出畫室，並且還多長個心眼，將畫室的門打開，方便史文觀察裡面的動靜。
不多時候，宋央拿著錢包離開工作室。她常去的那家炸雞店，距離工作室不遠，只不過時值正午，店內的顧客很多。
宋央排隊排了四十多分鐘，這才買到大份的炸雞。拎著打包袋子，她一路從炸雞店趕回工作室，頂著正午的大太陽，出了一身汗。
「我回來了。」
推開工作室的大門，宋央拎著手中的提袋，大步往裡走。工作室這會兒很安靜，聽到她的說話聲，也並沒有人回應。
宋央猛地察覺到不對勁，拎著袋子幾步跑到桌前，豁然發覺史文正趴在桌上睡覺，而對面畫室的門依舊開著，還維持她不久前出門的樣子。
放下手中的食物，她蹙眉跑進畫室，原本坐在臨窗椅子裡的那道身影，這會兒已經消失不見。
「墨墨。」
宋央輕輕喊了聲，突然有些不敢大聲。也許在她心底某處，此刻已然預知到什麼。畫室中空空蕩蕩，沒有任何動靜。她咬著唇，迅速將里外全部找尋過，果然都沒有發現墨炎的身影。
轉身走到書桌前，宋央伸手推了下史文的肩膀，「史先生！」
趴在桌上的男人似乎睡得很沉，沒有轉醒的跡象。邊上有個喝過一半的水杯，宋央拿起來看了眼，杯底依稀有些細碎的，沒有徹底融化的白色粉末。
「史先生！你醒醒！」
宋央用力推抵史文的肩膀，最後實在沒轍，只好把杯中剩下的水朝他的臉上潑過去。
「啊！」
男人一下子驚醒過來，整個人跳腳從椅子裡蹦起來，「天哪，下雨了，下雨了！」
懵懵懂懂睜開眼睛的男人，顯然還沒回過神，等他發現自己身處的環境，又看看一臉擔憂的宋央，終於明白過來，「我怎麼了？」
宋央抿起唇，瞪著他的眼睛，「你睡著了。」
「什麼？」史文突然瞪大眼睛，「我怎麼可能睡著？我在看著墨墨呢。」
頓了下，他咻的意識到什麼，「墨墨，他……」
「他不見了。」宋央深吸口氣。
哇靠！
史文暴怒，一把扯開椅子跑進畫室，左右找尋一遍後，又暴躁的出來，「特麼的！這臭小子什麼不好學，倒是學會算計起我來了？剛剛他給我喝杯水，我還以為他好心，卻原來他是為了把我放倒啊。」
史文又氣又急，說話時額頭的青筋凸起。
宋央站在書桌前，此時臉色也很難看。她盯著桌上的炸雞袋子，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宋央啊宋央，少吃一頓能餓死嗎？這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想著吃炸雞？！
叮咚——
手機同時響起提示聲，宋央和史文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咯噔一下。
一分鐘前，墨炎在微博發布一篇道歉書。
宋央看過內容，臉色大變。
「糟糕，我的車鑰匙呢？」史文摸了摸口袋，發現車鑰匙不見了。
宋央拿起手機，果斷給墨炎打電話，可惜提示，對方已關機。
「墨墨關機了。」
「……」
不多時候，拾光頂層辦公室。
霍行止坐在辦公桌邊，看到進門的史文，立刻蹙起眉，「你還敢來？」
宋央和史文行色匆匆進來，來不及搭理霍行止的打趣，直接走到書桌前，「六爺，墨墨不見了。」
「不見就不見吧。」霍行止低斥聲，語氣暴怒，「墨炎的膽子簡直太大了，沒有經過我們的同意就在微博發道歉書，他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
書桌後，謝戎城臉色也很不好，眉眼沉沉，透著冷意。他瞥眼站在對面的宋央，終究還是有幾分鬆動，「墨炎怎麼會不見？」
史文這會兒完全不敢為自己辯解，也不敢為墨炎辯解，只能倒出事情的原委。男人安靜的聽他說完，眉頭漸漸蹙起，「所以，他是有預謀的擺脫你們，一個人走的？」
「對。」宋央點頭。
邊上轉椅中，霍行止瞧著二郎腿，怒聲道：「好了，你們不用太擔心。墨炎連道歉書都敢私自發，不經過我們的同意，那就說明他挺厲害的，用不著我們操心。」
「霍少，不是這樣的，墨墨他……」史文心急的想要解釋，卻被霍行止打斷，「行了，我不想聽，因為墨炎這些破事，簡直要把我煩死了！」
對面書桌前，宋央深吸口氣，鼓足勇氣後，緩緩開口道：「其實墨炎他……有很嚴重的抑鬱症。」
「什麼？」霍行止瞪大眼睛，蹭的從椅子裡站起身。哇靠！這特麼的，怎麼又蹦出個抑鬱症？！
書桌前的黑色轉椅內，謝戎城咻的抬起臉，目光灼灼的盯著宋央，開口的聲音很冷，「所以，你早就知道墨炎有抑鬱症？」
「我……」宋央咬了咬唇，無奈的點頭，「對，我早就知道。」
啪！
謝戎城一把拉開轉椅，幾步走到宋央面前，目光冷冽，「宋央，這麼大的事情，你竟然敢瞞著我？」
面前的男人，周身散發著寒冰一般的冷意。宋央用力吸了吸鼻子，並沒有因為他的怒火而反感。
她低著頭，眼眶微微發熱，竟然無法為自己辯駁一句。是啊，這麼大的事情，她為什麼要瞞著謝戎城？
為什麼，她傻傻的以為，瞞著墨炎的病情對他更好？現在墨炎出事，而且事情似乎正在往一個無可挽回的境地發展。
宋央緊緊咬著唇，心底某處慌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