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隱藏私密
整整一夜，宋央好像都在做夢。第二天早上睜開眼睛，她頓時感覺整個人很累，沒什麼精神。
打開臥室門，宋央無精打采出來，因為低著頭，差點撞上某人。
「唔。」
幸好及時發現，宋央動作靈敏的收住步子。
男人剛下樓，身上穿著襯衫西裝，腳上鋥亮的黑色皮鞋異常醒目。他瞥眼耷拉著腦袋，沒什麼精神的宋央，蹙眉問道：「昨晚沒睡好？」
「是啊。」宋央嘆口氣，不想被大魔王看出什麼，只好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估計是我吃的太撐了。」
「……」
謝戎城無奈的撇撇嘴，她不是胃口很大的嗎？昨晚吃那點東西也能吃撐？！
「抄襲的事情已經平息，墨炎狀態怎麼樣？」
身邊的男人忽然發問，驚的宋央瞬間變了臉色。她掩飾性的咳嗽了聲，乾笑著回答：「還好吧，就是還有點情緒低落。」
抄襲事件對於墨炎的影響自然不小，他情緒低落也是正常的。謝戎城沒有多想，走到玄關前換鞋時，突然偏過頭，望向對面的人，「你今晚回來吃飯嗎？」
「啊？」宋央一怔，顯然沒有反應過來。
男人見她傻呆呆沒有回答，心中微有不悅，「我今晚回來吃飯。」
「……」
望著大魔王臉上那副『別忘記是你自己說要負責晚飯的事情』的表情，宋央悲催的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言外之意，大魔王今晚要回來，她需要做飯。
謝戎城點了點頭，沒在多說，換好鞋便離開公寓。
不久，宋央也離開御景郡，來到工作室上班。現在工作室只有她一個人，面積不小的辦公區顯得格外空蕩。
她來工作室後，里外都看了遍，並沒看到墨炎的身影。
上午九點多，史文才來工作室，進門後臉色不太好，神情也透著疲憊。
「史先生。」宋央遲疑了一會兒，但還是決定和他談談。
辦公桌後，史文疲憊的抬了抬臉，「有事？」
「呃……」宋央拉長聲音，雙手緊張的扣在一起，「那個，墨墨今天不來工作室嗎？他昨天情緒不太好，今天怎麼樣了？」
史文揉揉酸脹的額頭，道：「他這幾天都需要休息，暫時不來工作室。」
「需要休息？」宋央咬了咬唇，想著昨晚尉遲軒說的話，心中更加擔憂，「墨墨是不是生病了？如果他生病了，需要早點去醫……」
「央央！」
史文沉下臉，神色不悅的打斷她的話：「你到底想說什麼？」
深吸口氣，宋央儘量使自己的語氣平靜，「我是真的很關心墨墨，我覺得他情緒不太對勁，是不是有可能心理有什麼問題……」
啪——
不等宋央說完，史文氣哼哼拍了桌子，「你這是什麼意思？懷疑墨墨精神病嗎？」
「不是，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宋央急忙解釋，可史文顯然有些生氣。不過他的態度，恰好讓宋央判斷出，他在故意掩飾，並沒有說實話。
「好了好了，我操心墨墨那邊已經夠累了，不想和你吵架。」史文沉下臉，拿起桌上的紙筆寫了張紙條，遞給宋央，道：「你下午把這些東西買好，然後送到墨墨家來。」
宋央掃眼紙條上的條目，多數都是畫畫所需的用品。她垂下臉，無奈的應了聲，「好的，我知道了。」
抽出桌上的兩份文件，史文轉身就往外走，沒走幾步他又停下回過身，幽幽嘆了口氣，「央央，我知道你是真心為墨墨好，請你相信，我和你都是希望墨墨好的。」
這一點，宋央自然相信。她急忙點頭，道：「史先生，我剛剛的語氣不太好，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哪裡，是我有些失控了。」史文誠懇的道歉，宋央自然不能再說什麼。
望見史文行色匆匆離開的身影，宋央秀氣的眉頭越蹙越緊。哎，史文對墨炎肯定出於保護的態度，所以才有所隱瞞。
她昨晚睡不著，從網上查閱到一些有關抑鬱症的知識。如果墨炎真的有抑鬱症，那麼情況應該不容樂觀。
下午四點多，宋央處理完手頭的事情，便拿著史文留下的單子去超市採購東西。她先按照史文的要求買齊所有繪畫物品，然後她又買了些食材，準備晚上回去做飯。
嗷嗚。
宋央走出超市大門，想起晚上又要單獨的，面對面同大魔王相處就開始心裡打鼓。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要她和謝戎城見面，她總會特別緊張。
傍晚，華燈初上。
市中心一處高檔別墅區內，有棟古色古香的中式風格庭院，亮起一盞盞紅色燈籠。男人將車停在門前，下車後直接按下門鈴。
不多時候，有傭人出來，看到門外的男人時，神色微微一怔，然後才把門打開，道：「林少爺。」
男人漆黑的眸子閃過一抹寒光，只是很快便隱去。他只微微頷首，便越過傭人的肩膀，大步跨上台階。
走進客廳，紅木家具的沉澱氣息撲面而來。林雲業站在原地怔了怔，並沒有貿然入內，似乎正在等什麼人。
幾分鐘後，前方樓梯間出現一道中年婦人的身影。聽到那陣腳步聲，林雲業緩緩抬起臉，目光直對已經走下樓梯的女人。
「太太。」林雲業微微低下頭，語氣恭順。
中年婦人揚起眉，盯著面前的男子看了些許，保養得宜的臉頰這才慢慢的露出一絲笑容，「喲，雲業回來了啊。」
「是。」林雲業在她面前頷首，道：「公司有些事情，需要當面和董事長說。」
每次在林太太面前，林雲業都聰明的稱呼父親為董事長。對於他的這種小心翼翼和恭敬態度，林太太還算滿意。
「嗯，你爸爸剛和我打過招呼了。」林太太彎起唇，幾步走到林業雲身邊，「他在二樓書房，你上去吧。」
「好。」林雲業始終垂著頭，目光盯著地面。
須臾，眼見林雲業走上樓梯，林太太嘴角的笑意驀然收斂起來。哼，一個外面的女人生的野種，如今也能登堂入室，簡直讓人笑話！如果不是看他辦事有能力，可以為公司出謀劃策，她早就把他們母子轟走了！
二樓書房門前，林雲業停住腳步，他稍稍沉澱下心思，而後抬手敲門。
扣扣——
書房門響後，裡面並沒有人回應。林雲業怔了下，又耐心等待了一會兒，但裡面還是沒什麼動靜。
書房的門沒有鎖，門敞開著有道縫隙。林雲業目光閃了閃，伸手觸上門板，輕輕的將門推開，「爸。」
書房內的正中間位置，擺放一張巨大的書桌，順著書桌後方有扇落地陽台門。此時，陽台門開著，林雲業抬眸，剛好看到父親正站在陽台的扶欄前。
須臾，林雲業繞過書桌，頎長的身影順著打開的落地陽台門走出來。從書房陽台的角度望出去，剛好能夠看到遠處那片即將啟動的大片規劃地基。
「爸，我來了。」林雲業幾步走到父親身邊。
林輔沒有動，只抬手指了指前方那片規劃地，目前還只有光禿禿的地皮的區域，神情沉寂，「那裡就是我們林氏企業的下一個目標，未來五年之內，我要在那裡蓋出新城最高的商業寫字樓。」
聽到父親的話，林雲業勾了勾唇，道：「爸爸，我上周已經和泰合集團的劉總見了面，他答應再給我們一次報價的機會。」
聞言，林輔咻的偏過頭，眼神灼灼的盯著他，「你是怎麼說服他的？」
「其實這件事很巧合。」林雲業神色平靜，道：「劉總的女兒正在申請語言學校，剛好我之前的導師目前就在那所學校任教，所以我幫了點小忙，劉總才願意給我們這次機會。」
「呵呵。」
林輔笑著點點頭，神情頗為得意的說道：「雲業啊，你從小就成績好、腦筋快、眼光也准，爸爸一直都知道，你將來必然會是我的得力幫手。」
三十多年前，林氏企業不過還是景江邊上一家小公司。後來林輔用賺來的第一桶金買塊地皮，沒成想那年開始新城的房地產業有了飛躍性的發展。從第一個樓盤，到第二個第三個，這幾十年打拼下來，林氏企業在新城的根基逐漸變的寬闊。
成功躋身新城的上流社會，林輔自然也不能免俗，林雲業是他的私生子，原本他的原配妻子已經為他育有兩個兒子，所以對於外面女人生的這個兒子，林輔壓根沒有在意。直到林雲業三歲的時候表現出超強的記憶力和閱讀能力時，林輔才把目光轉移到他的身上。再後來，林雲業每年成績都是第一名，跳級、學霸這些稱號，漸漸讓林輔對他這個私生子越來越看中。
原配林太太所生的兩個兒子，長子愛賭，次子愛玩女人。林輔為此沒少生氣，可無論他傾注多少精力管教，那兩個兒子總也不成才。好在林雲業的出現，適時彌補林輔的失落，也正因為林雲業的出色能力，林輔不顧妻子的反對，執意把私生子改為林姓，這些年也一直都對林雲業以及他的母親很好。
不過私生子終歸是私生子，每到年節，林家的家族聚會，或者上流圈子人們的口中，林雲業的出身始終被人瞧不起，也始終被排擠在外。
如今林雲業進入林氏企業，林輔望著眼前意氣風發的兒子，忽然好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那年他也是這般年紀，站在景江邊還是個窮小子，一無所有。三十多年後，他自己親手打下的這片林氏企業，必須要有個接班人。
「爸爸。」林雲業深邃的黑眸直視父親，聲音有些暗沉，「如今我進入林氏企業學習，一定會用心做事，絕不會辜負爸爸對我的期望。」
「好，好。」林輔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卻在想到什麼後，眼神瞬間暗淡下去，「哎，若是你的兩個哥哥也能有你一半的出息，那爸爸就開心了。」
「大哥二哥最近也很努力。」林雲業垂眸，輕聲解釋。
「努力？」提起那兩個兒子，林輔禁不住火氣上涌，「他們兩個沒出息的東西，還能努力什麼？努力賭錢玩女人嗎？」
林雲業低下頭，沒有再說。雖然父親嘴上對那兩個兒子氣惱不已，可他們畢竟是林家的血脈，林輔心中還是偏疼他們的。
晚上六點鐘，傭人們依次將菜餚擺上桌。林太太坐在沙發里，腿上放著最新一期的服裝周刊，饒有興致的翻閱。
「太太，晚飯擺好了。」
林太太掃了眼空蕩蕩的餐桌，又看了看落地鐘的時間，瞬間沉下臉，「大少爺和二少爺還沒回家？」
「還沒有。」傭人如實回答，見她臉色陰霾，立刻識相的躲開。
樓梯間忽然響起腳步聲，林太太急忙忍住怒氣，轉而望向下樓的男人，「和你爸爸談完了嗎？」
「是的，談完了。」林雲業在她面前，神情一直謙和有禮。
林太太站起身，染著紅色甲油的雙手輕輕交疊在身前，「聽你爸爸說，你最近在集團做事很賣力氣。」
「我什麼都不懂，進集團學習全靠大哥和二哥幫我。」
「雲業啊，這些年我對你們母子，不薄吧？」
林雲業低垂的壓低透過一抹暗色，他緩緩抬起臉，神情溫柔，「太太對我們一直很好。」
「嗯。」林太太滿意的笑了笑，道：「你這孩子啊，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如今你畢業了，進林氏企業幫忙，如果你大哥二哥在公事上有什麼問題，你可要及時幫幫他們，知道嗎？」
「這個是自然。」林雲業眼底的笑容愈發溫暖，「大哥和二哥從小對我關照，我們三兄弟都是一家人。」
聽到他這麼說，林太太心底不禁冷哼聲。一家人？這些年若不是因為他這個私生子，他們林家也不會被外面那些人嘲笑。一個下賤的私生子，還妄想同她的兒子們成為一家人？！
不過林輔對這個私生子很器重，才剛畢業就讓他進了林氏企業，如果她此時有什麼動作，必然會影響他們夫妻的感情。反正這麼多年都忍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
慢慢平復下心情，林太太重新換上一副慈母的表情，「有你這麼懂事又孝順，我就放心了。今天時間也不早了，留下一起吃飯吧。」
餐桌中，整整齊齊擺放著四副碗筷，壓根沒有多餘。林雲業神情平靜，早已習以為常，「不了，我還有事，下次再陪太太和董事長一起吃飯。」
「既然你還有事，那我就不勉強了。」
「來人，送客。」話落，林太太神色冷然的轉過身，徑直回到餐廳。
傍晚的新城，微風拂面，愜意舒爽。
林雲業雙手握著方向盤，車子平穩行駛在車道中。道路兩旁的路燈依次亮開，他盯著前方筆直的大道，眼底的神色逐漸冷冽。
從他三歲開始，他就明白，如果他想要保護媽媽不被欺負，就要很努力很努力的討好爸爸。讀小學，讀高中，讀大學，他的成績足以碾壓所有人，永遠都是出類拔萃，最最頂尖的林雲業。別人玩的時候，他在讀書。別人吃飯的時候，他在讀書。別人睡覺的時候，他還在讀書。這些年除了努力，還是努力，哪怕一時片刻，他都不敢鬆懈自己。
有多少次午夜夢回，他被噩夢驚醒，一直害怕的睜眼直到天亮。他害怕失去母親，他害怕一無所有，他害怕那些人鄙夷狠毒的目光，他更害怕，他不能成為那個他必須要成為的林雲業。
轉眼二十年過去，林雲業終於有機會進入林氏企業，開始他為之已經準備許久、許久的日子。每天精神的高度緊張，時常讓他覺得很累。而他無論對任何人，都不敢，也從不曾暴露自己的弱點。
只有一個人例外。
林雲業握著方向盤的雙手，因為想到某個人的臉龐，不自覺變的放鬆下來。以往那幾年，每當他就要撐不住，就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他都會偷偷來到宋央的身邊，哪怕他什麼都不做，只靜靜地坐在那裡，看她畫畫，看她專注的模樣，他都會覺得很滿足。
宋央畫畫時，有种放空一切的專注，她那種心無雜念的純澈眼神，恐怕是他這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乾淨簡單。
而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如同月牙兒，林雲業只覺得，在她的笑容中，他心裡所有的陰霾都能夠被驅散。
只是現在的林雲業，還沒有實現他的目標，還不夠強大。他需要一步步完成他的夢想，一步步實現這二十年來他的構想。
所以，對不起央央。
林雲業好看的劍眉蹙了蹙，想起上次那封情書，神情瞬間一暗。那日在教室，他無意中看到宋央腳邊的那封情書，當時他只覺得腦袋一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隨手就把那封情書夾到自己的書本里。
後來，他自己每次讀起那封情書，他都會在心底期盼，宋央是不是寫給他的？哪怕這個答案有些虛幻，可他卻依舊固執的，執著的，不願放棄。
打車來到市中心一處公寓，宋央按照史文留下的門牌號，乘坐電梯來到十三樓。電梯門打開，她拎著購物袋出來，左邊第二套房子，就是她要找的那間。
叮咚！
門鈴響，宋央站在門外，心情忽然有點緊張。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偶像的家呢，也不知道偶像的房子什麼樣子？
「來了。」
門內有人說話，緊接著大門打開。史文探頭掃了眼，看到是宋央時，立刻將門徹底拉開，「央央啊，快進來。」
「史先生。」
宋央拎著袋子進去，入目的玄關牆上，掛著一幅油畫。她偏頭掃了眼，立刻認出這幅畫正式墨炎最早獲獎的那幅白貓。
白色毛髮的碧眼波斯貓，歪著胖嘟嘟的小身子趴在主人的窗前，那雙竊竊的如同翠綠色寶石的眼睛，露出竊竊的神色，令人忍不住心生呵護。這幅白貓是墨炎五年前的作品，畫功筆觸與如今相比，雖已顯得稚嫩，但貓咪的傳神之態，卻絲毫不遜色。
如今能親眼看到愛豆的這幅作品，宋央心情有點小激動。她順著玄關繼續往裡走，客廳中央擺著一張L形的黑色布藝沙發，而客廳最顯眼的地方，立著的畫架中，此時正擺放著墨炎不久前獲獎的那幅春心。
宋央之前親眼欣賞過這幅畫，可每次看到，似乎每次都能有新的感受。果然是畫家的房子啊，到處都充滿藝術氣息。
這套房子面積大概一百平米，剩下還有書房和臥室。宋央好奇的往四周打量，半天都沒看到墨炎的身影。
「墨墨沒在嗎？」宋央開口問了句。
史文接過她買來的東西，清點好沒有遺落，很快把花費給宋央轉帳過去，「哦，墨墨在書房。」
「要不要喝點咖啡？」
「好。」
宋央應了聲，史文轉身走進廚房，動作麻利的準備咖啡。史文熟練的打開櫥櫃，找出咖啡豆，顯然對這裡的一切都十分熟悉。
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什麼動靜。宋央躊躇片刻，站起身走到書房門前，輕輕敲了下門，「墨墨，是我。」
她已經進來半天，並且和史文說了幾句話，墨炎不可能聽不到。
須臾，關閉的書房門打開。墨炎單手插兜站在門前，那張俊臉的神情透著一股低氣壓，看到眼前的人是宋央時，他緊蹙的眉頭才鬆了松，「你來了。」
「嗯，我來送東西。」宋央小心翼翼的開口，甚至在開口前還要在腦中醞釀下和他說話時應該持有的表情神態。
也許因為知道墨炎可能有病，總之她此刻再看到他，全身上下不自覺就透露出一種緊張和忐忑。
「你想不想看一下，我買的東西是不是符合你的要求？」宋央再度開口，每說一個字都特別減緩語速，神情也比之前溫柔許多。
書房的地板上，密密麻麻散落著很多撕碎的畫紙。宋央低頭看眼，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墨炎便已走出書房，並且把門關上。
男人頎長的身影有些清瘦，宋央跟在他身後，眼睛望著他的側臉，發現這幾天的功夫，墨炎整個人好像瘦了很多。
「我不知道你喜歡哪個牌子的顏料，就買了我常用的那種。」宋央指著袋子裡的東西，耐心的一一介紹。
墨炎站在桌前，目光沉沉的，看不出什麼起伏。只不過，他的臉色確實很不好，顴骨凹陷，連帶唇色都發暗。
「墨墨。」
「嗯？」
男人應了聲，宋央咬了咬唇，在心中反覆醞釀幾次後，才終於鼓起勇氣開口，「你是不是生病了？」
聞言，墨炎咻的抬起臉，眼底的神情一下子變的冷冽。
宋央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卻依舊沒有退縮，直言道：「其實現在社會壓力挺大的，很多人都會感覺情緒低落。如果你……」
頓了下，她努力揚起唇，道：「如果你相信我，我願意陪你去看醫生。」
她一口氣說完，已經卯足全身的力氣。
墨炎那雙幽暗的眼眸，此刻陰霾的如同翻湧的大海。宋央看著他的眼睛，忽然覺得有點害怕，她意識到自己的話或許有點不妥當，正要開口解釋，不想男人沉著臉轉過身，頭也不回走進書房。
砰！
男人狠狠地關上書房門。
史文端著咖啡杯出來，恰好聽到書房有動靜。他詫異的看向宋央，狐疑問道：「是墨墨出來了嗎？」
自從昨晚開始，墨炎就沒出過書房。果然還是宋央的本事大啊，她一來，那小子就肯露面了。
宋央抿著唇，臉色沉下來，「史先生，我知道墨墨生病了，你用不著再瞞我。」
聽到她說的話，史文端著咖啡杯的手指抖了抖。他臉色慌張的把杯子放下，強裝鎮定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墨墨吃的那種藥，我找人看過，那是治療抑鬱症的藥物。」宋央不想繼續兜圈子，索性一口氣都說出來。
史文神情刷的一變，忽然明白過來。他氣的臉色煞白，顫巍巍抬手指著面前的宋央，聲音都高了兩個調，「所以你剛剛，就和墨炎說的這些？」
「墨墨是我的偶像，我希望他沒事。」宋央挺胸抬頭，正以昂揚的說道：「如果他生病了，理應及時去就醫。身為他的經紀人，你有責任也有義務為他的身體健康著想，而不是只一味地想要他幫你賺錢！」
在宋央看來，史文之所以隱瞞這件事，無非就是害怕消息泄露，影響墨炎未來的前途，更影響他的收入。
史文氣的差點跳腳，「宋央！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宋央毫不迴避史文憤怒的眼神，雖說史文剋扣過她的工資，但她並沒有計較過。可如果他要是對墨炎也如此，那她真的不能答應。
一時間，史文真的被宋央氣的差點吐血。這丫頭什麼情況都沒搞清楚，竟然就給他扣上這麼大的一頂帽子，簡直要氣死他了！
「宋央，我告訴你，你沒資格和我說這種話。」史文這會兒氣的都要炸了，也有些口不擇言，「我才是墨炎的經紀人，你沒資格站在這裡和我指手畫腳。現在請你，立刻給我離開！」
既然宋央敢於把話說出來，自然也做好被罵的準備。她深吸口氣，反手拿起邊上的袋子，梗著脖子，回答：「史先生，你是不會放棄的。只要是對墨墨好的事情，我都會堅持到底。我今天先走了，不過明天我會繼續過來。」
話落，她拎著東西，大步離開。
「你你你……」
史文瞪著宋央離開的背影，氣的半天都沒說出來話。這丫頭，脾氣還真是硬，簡直能活活的把人氣瘋了！
咣當——
忽然間，書房內傳來一陣什麼東西碎裂聲。史文幾步跑到門前，想要推開進去，卻發現門被鎖上。
「墨墨！墨墨你開門啊！」
史文驚慌失措的猛烈敲門，可惜裡面的人壓根沒有搭理他。
「壞了，這下可完蛋了！」史文心裡似乎跳出個可怕的念頭，他來不及多想，立刻跑去找書房的備用鑰匙。
來時的路上，宋央其實已有準備。可當真同墨炎和史文鬧的不歡而散後，她自己也很鬱悶。哎，其實想想吧，她不過就是個小粉絲兒，追個星而已，何必這樣跟自己過不去呢？人家偶像有什麼問題，和她也沒半毛錢關係。
可每次想到墨炎那雙總是染滿無盡哀愁的眼睛，她心底的某個地方就覺得不舒服。偶像也是人，更何況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真的已經把墨炎當做自己的朋友。
叮！
電梯下到一樓，宋央吸了吸鼻子，生氣的往外走。算了，反正狠話她都已經說了，人也都得罪了，愛咋地咋地吧。
兜里的手機忽然響起，宋央邊走邊接聽電話，「餵。」
「央央，你現在趕緊回來！立刻馬上！」電話那端，傳來史文驚恐的聲音。
宋央心尖一顫，立刻轉身跑回電梯前，按下樓層鍵。電梯一路上行，她整顆心也提到嗓子眼。
再次回到那扇門前，宋央發現門沒鎖。她伸手推開門進去，直接大步往裡走：「史先生，墨墨。」
客廳中沒有人，書房那邊有動靜。宋央放下手裡的袋子，幾步朝書房的方向跑過去。只是她剛剛跑到書房門前，就看到史文正用雙手按住墨炎的右手，原木色的地板上滴落著刺眼的紅色血跡。
「墨墨，你冷靜點——」
宋央怔怔站在原地，整個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