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最複雜難測便是人心
第293:最複雜難測便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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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門沒關,霍燕庭徑直而入。
書桌上堆滿了剛列印出來的資料。
霍燕庭過去,順手抄起一份細看。
蘇喬從電腦上抬起頭看他:「怎麼這個時間回來了?」
「沒什麼事便回了,你在做什麼?」
蘇喬直直盯著他的眼睛,不做聲甌。
霍燕庭把列印稿放下,緩緩問:「你要去做配型?」
蘇喬這才收回目光,又看向電腦屏幕上,淡淡地嗯了一聲。
霍燕庭把手中的列印稿摔到桌面上,沉聲:「你問過我的意見嗎?」
蘇喬不看他。
霍燕庭越過桌面,走到她身側,雙手抄進褲袋:「我們現在是夫妻,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跟我商量一下就顫作決定?」
蘇喬扔了滑鼠,直直看向他:「那你呢?不是醫院確認是癌症嗎?為什麼不告訴我是尿毒症?你騙我的時候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不管怎麼說,她也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你讓我親眼看著她去死嗎?你以為,這種事能瞞一輩子嗎?你的心硬,可是我跟你不同,我做不到,救不救得了是一回事,可如果不救,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霍燕庭看著她固執的神情,沉了顏色,冷哼:「我心硬?對,全天下數我心最硬,你蘇喬心軟,我告訴你,若不是你跟我在一起,哪天被人整死還被蒙在鼓裡!」
「我不與你爭吵,我會去做配型,如果合得上我會捐一顆給她,我查了,人體裡少一顆腎臟也沒什麼大不了,她生了我,我還她一顆腎也是理所應當,我想不到其他,我此刻只想讓我這一世至少要過得問心無愧,過得心安!」
霍燕庭雙手在褲袋裡緊握成拳:「……我們馬上要舉行婚禮!」
蘇喬頓了頓,神色堅決:「這種時候,不覺得說這個有些殘忍嗎?」
「我不覺得,反而覺得這樣的你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我們不論她對你能有多深的感情,到現在才來特意接近你有什麼意圖,你有不有替我和九九考慮過?我們才是要和你一起過完下半輩子的至親人!」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做生意一樣,非要有利益才會接近,與其這樣想,我寧願相信她是臨去世前想見我一面,至少表示,她這一世心裡還是有我這個女兒的!就憑這一點,我也要去救她!」
她真的很氣憤,為什麼一到大事面前,這個男人首先想到的都只有自己?
五年前,他還沒將她視為最親的人,所以一直欺壓她。
現在,好不容易兩人敞開心扉,他卻依然如此不懂她。
可是,也是從這件事上,她算真正看透他在某些方面的以自我為中心的大男子主義!
關了電腦,蘇喬把書桌上所有資料都很快收起,抱著就往書房門口走去。
很快,蘇喬出去,將書房的門甩上。
霍燕庭只覺得心裡窒息到難以呼吸,拿過桌子最近的菸灰缸,他狠狠砸向地板。
嘭的一聲,整棟主樓仿佛都顫抖了一下。
下人們聽到聲響,卻都不敢靠近書房。
秦姨快步跑來。
撞上從書房裡冷著臉出來的夫人。
她走上前,關心地出聲:「怎麼了?怎麼吵這麼厲害?」
蘇喬忍不住紅了眼眶:「秦姨,我覺得,我真是和他沒法過下去……」
秦姨幫著接過她手上厚厚的資料:「到底因為什麼事啊?」
蘇喬抬手抹了把掉出的眼淚:「秦姨,你去幫我收拾間客房出來,我去客房住一段時間,我沒辦法再跟他住同一個房間。」
「夫妻吵,床頭吵床尾和,可不能分房,走吧,先去洗把臉。」秦姨道,拉過她往洗浴室的方向而去。
霍茲雅臥室門敞著,看著蘇喬和秦姨從長廊里走出來,又走向洗浴室,她起身,緩緩把自己房間的門合上。
霍燕庭公司還有重要的事,中午不歡而散後,他立馬又趕去公司。
連著兩天,霍燕庭都沒有回家來住。
蘇喬自己接送九九。
秦姨試探著問:「夫人,要不我給先生打個電話?」
蘇喬正在和九九一起看動畫片,頭也不抬:「不用了,秦姨,隨他去哪裡!」
秦姨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還是轉身離開了。
蘇喬準備明天就去醫院做配型。
雖然決定下了,心裡還是亂糟糟的。
動畫片放完一集,九九抬頭看她:「媽媽,為什麼霍爸爸這幾天都沒有來接我?」
蘇喬勉強對兒子笑笑:「他公司事多,忙。」
九九撇嘴:「別騙我了,肯定是你們吵架了,小慈說,她爸爸媽媽吵架,她媽媽就會離家出走,非得要她爸爸去她外婆家裡接才能回來,爸爸都去外婆家兩天了,媽媽你真的不準備去接他回來嗎?」
蘇喬被他說得哭笑不
tang得:「九九,他真的是忙。」
「好吧。」
九九重新看動畫片,蘇喬心裡更加糾結如麻。
一會兒後,九九又說:「你還是去接一下吧,我們現在住的可都是霍爸爸的房子,吃的也是他家裡的飯,你還把他趕出去是不對的。」
這次,蘇喬再忍不住撲嗤笑了,這孩子,當自己在寄人籬下呢。
不過,九九說得倒也是,這錦園一切可不都是他霍燕庭的。
不僅這裡,就連旁邊自己的工作室,都是他一手打造的。
晚上,哄九九睡著後。
回到主臥,蘇喬拿出手機,坐在床上看著霍燕庭的號碼發呆。
他人都沒回來,自然不用再鬧什麼分房,秦姨便也沒有真的去整理客房出來。
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有打他的電話。
一連兩天,他也是一個電話一條信息都沒有。
蘇喬下床,到落地窗邊,把窗簾層層拉開。
窗外空寂的沉沉天幕上,一彎新月似銀勾,沒有星星,孤孤寂寂的。
嘆了口氣,她還是拿起手機,撥通號碼。
才響不過一聲,那邊就接了。
像是一直在等著她的來電似的。
「餵。」男人的嗓音低沉醇厚,平靜而又疲乏。
蘇喬咬咬唇,說:「……我明天去做配型。」
那邊沉默了。
如果不是剛才他說了一聲喂,蘇喬甚至以為那邊沒人接聽。
她閉閉眸,繼續說:「你最近很忙嗎?什麼時候回來?」
霍燕庭這才回話:「我在春市有點事,忙完再回來。」
蘇喬心頭澀疼了一下:「大約要多久?」
「……說不準。」
兩人便都不說話了。
蘇喬軟了語氣:「你不會在那邊待到過年吧?」
「看情況吧。」
「不是還要舉行婚禮嗎?可不能在那邊過年。」蘇喬強打起精神,打趣道。
霍燕庭又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喬兒,其實我在這邊沒什麼重要的事,就是來散散心,我不希望你去捐腎,更不希望和你吵,所以,才來了春市。」
「燕庭,你可以到網上查查或是找權威醫生問問,捐一顆腎沒關係的,難道你想看我一輩子良心不安嗎?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種人,我做不出來見死不救,更何況她是我親生母親,隨便放在誰身上,都會這樣做的,反而不去救的人,世人都會譴責。」
「我不管別人怎麼想,反正,如果我攤上王一琳那樣的生母,我是不會去救的,你說我心硬也好,心狠也罷,我依然不會去救,因為……」
說到後面,霍燕庭住了話頭。
他此時跟蘇喬一樣,同樣正立在酒店總統套房的窗邊,天際,也是寂寂寥寥一彎新月。
那些王一琳虐待小蘇喬的畫面在他面前重新掠過,他痛苦地閉閉眸,復又張開,沉靜地道:「我不會救她,不僅如此,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
更何況,她出現來找蘇喬的時機,為什麼剛好如此之巧,剛好換了腎病,剛好要換腎,突然之間就跑出來,說給蘇喬爭取了葉家的股權,蘇喬能信她,霍燕庭卻不信。
這個世上,最複雜難測便是人心,最自私醜陋的也是人心。
他無法相信,三十年前王一琳能對一出生的小蘇喬下盡各種毒手,三十年後,她出現,怎麼就做不到為了一顆腎而特地來接近女兒?
蘇喬不做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