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他為她,清出了一條近乎十里長街般的乾淨大道……
他說得很認真,語氣里有種浮華過盡的滄桑。
聽著,讓人情不禁心酸。
蘇喬一字未回,車子一轟油門,開出去很遠,掀起一陣風塵。
腦子裡亂糟糟的,既是煩躁,又是焦慮,蘇喬感覺自己的一顆心都吊在半空中一樣,找不到地方降落。
放在前面屜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她掃了一眼,看到那串熟悉的號碼,她倏地將車剎在路中間償。
拿過手機,按了接聽,還不及她說話。
對方冷沉的嗓音傳了過來:「不是在帝龍城門口等?這麼快就放棄了?」
「我可以馬上過來!」
「十分鐘,別說我沒給你機會,傳出去惹人笑話。」
蘇喬咬牙:「十分鐘就十分鐘!」
掛斷手機的時間都捨不得浪費,蘇喬往副駕座扔了手機就啟動車子。
酒紅色邁巴-赫像一道黯紅色的龐大影子疾馳向前。
路邊的景致像一把把利刃從她的眼尾處凌厲掠過。
三分鐘後,她已經從一個路口轉帝龍城所在的華園路。
她原來還擔憂華園路此刻的路況肯定擁堵得嚇人。
車子一拐進去,卻讓她嚇了一跳,整條大道除了兩旁的白色路燈,以及邊上高樓商廈里的閃爍霓虹,居然一輛活動的車子都沒有!
連公交車都沒有。
耳邊再次響起他的十分鐘之令,她不敢再多想,皺著眉頭一股作氣向前。
只是,她不知道,在華園路的數個入口處,都有無數名黑衣保鏢及交警在維護秩序。
數輛被攔在華園路之外的車輛車燈形成了一片汪洋的燈海……
這十分鐘裡,霍燕庭的手機一直與小奈的手機保持著通話狀態,一隻手舉著手機一直貼在耳邊,連一秒都不曾離開過。
莞城路況廣播裡,及時響起了華園路因路面故障而進入搶修,任何車輛不得入內的宣導……
交警們當然知道華園路的真實情況,也知道是一個大人物讓局長下了令,封鎖華園路。
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個大人物卻是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而調動大隊人馬清出了一條近乎十里長街般的乾淨的寬闊大道……
十分鐘的時間,華園路恢復正常交通。
莞城今晚人在車途的人,無不高度讚嘆莞城的市政效率,明明宣布出現了大面積破損的大馬路,居然短短几分鐘之內就恢復如初!
這樣的高速,還有哪座城市能辦得到?
『哧——』的一聲急剎,酒紅色的邁巴-赫從大馬路上橫空直刺入帝龍城門口的停車場。
霍燕庭眸色倏然一松,貼在耳邊已經微微發燙的手機這才緩緩垂了下來。
蘇喬推開門,迎著冷傲如帝的高大男人直直走過去。
在跑他一步之遙的距離,她站住,看向他的冷意盡現的雙眸里有質疑,有怨恨,有許多無法言喻的東西。
「把他安全送到家了?」他英俊依舊的臉龐上,有著輕鬆如常的淺淺微笑,「我原來不知道,心心念念幫你弄到這款訂製車,其用途,竟是讓他得了便宜,而你成了他的司機。」
蘇喬秀眉之間擰高,哀求的語氣:「燕庭,別對中何下手。」
霍燕庭並不應她,雙手背起,黑色大衣軒昂挺括,他緩步踱到她車子的副駕座旁。
側頭瞟向裡面的座位,那上面,有她剛才扔在上面的手機。
「喲,手機都送人玩呢。」回過頭,他笑得童叟無欺的模樣。
「你別多想,手機是我接完你的電話扔在上面的。」
「不是扔在他懷裡?」
「他早就下車了。」
「這麼說,你手機現在是在他坐過的屁股底下躺著嘍?」
蘇喬氣結,索性不再言語,以免越描越黑。
他要想抹黑的事,誰能辨得過?
蘇喬一沉默,他倒也不追著問了。
雙手從背後垂下,對她道:「上車,你不是有事要見我嗎?找個好地方所你想說的事說出來!」
他已經從副駕座走到車後面,一把拉開后座的門,望向她:「還是你反悔了?」
蘇喬冷凝了幾秒,心裡是畏的,還是面無顏色地坐了上去。
他徑直上了駕駛座。
一路,兩人皆無言。
車內的氣氛低迷得令人緊張,蘇喬感覺和他之間,仿佛又回了初識時那樣,一面對他,就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外面的景色越來越陌生,蘇喬忍不住提醒:「車子沒多少油了……」
他不咸不淡地回:「不會讓你推回來。」
蘇喬便又默了。
很快,車子駛進一個燈光明亮的大倉庫。
蘇喬扭頭去看,才發現是一處寬敞而專業的汽車廠的修理部。
霍燕庭將車子並未開進去,開到廠外面路道旁的荒草地里停了車,自己先一步下去了。
蘇喬也自己推開車門下去。
她以為,霍燕庭是要自己來加油。
誰知,那人進去車廠,沒過一會兒,卻拖一條長長的水管出來。
蘇喬站在車門前愣住。
他提起龍管口,潺潺的流水落在兩人中間,劍眉輕蹙:「離遠點!」
蘇喬猜不透他的意圖。
她從來都猜不透他,又何止此時?
咬咬唇,她走開去。
一直走到修理廠門口,離車子已有了幾米的距離,聽到車門拉開的聲音。
她回頭,發現他居然捏緊了出水口,正對著副駕座狠命地沖。
被捏緊一角的水口,急流如柱。
蘇喬大驚,急忙跑過去,雙手抓住他的手臂:「你幹什麼?住手!」
他看著她,挑眉:「心疼?」
蘇喬心裡慌怕得不行,一時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是眼眶泛紅地瞅著他。
半晌,才哽咽著出聲:「我是怕……水冷,凍著了你……」
這樣的眼神,令霍燕庭心裡泛出酸楚。
若不是知道那個人的存在,此刻,他肯定會被她這樣憐惜的一句話而高興得癲狂。
可惜,她所作的種種,不過是對他的不舍。
連他坐過的位子,她都捨不得任何人動手去破壞。
如果是自己的東西被扔被毀,她蘇喬又何曾會有半分皺眉?
到底是沒在她心裡占下位置。
怒火從心尖深處暴發,漸漸將對她此刻哀求的樣子僅有的一絲心疼也被燒得點滴不剩。
他冷冷一笑,扔了水管,邪痞地一把摟緊了她,剛才碰過水的手大肆撫住她的臉。
那隻手,一直冰到了她骨髓里。
凌厲若刀的眸,直直盯著她的眼睛,像要一直看到她心深處。
微勾的唇角似笑非笑:「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我要你發自內心地說。」
這樣的逼視下,蘇喬隻言片語都說不出來。
對著這樣一幅野獸面孔的男人,她無法把自己的心剖開。
她知道,即使剖得鮮血淋漓,他也不會有會一絲半點的在乎。
那樣,他會把她當成又一個匍匐在他西裝褲腳下的余姍姍,會拿更鋒利的話來肆無忌憚地傷害她。
心裡,絞著抽搐般的痛。
淚水從眼角滾出,她別過臉,不讓他看見。
「怎麼?一要你的真心就逃了?」他殘酷地笑出聲,「你蘇喬就這麼點本事?不是很會演嗎?不是剛才還心疼我的手,怕我冷嗎?怎麼才一眨眼的功夫就變了?是我從來沒在你的心裡存在過,還是你蘇喬天生就太會裝?」
他一把甩開她,像丟掉一件厭棄的衣服。
蘇喬跌倒在地,嘴角泛起寒冷的笑。
真好,沒讓他得逞!
她爬起來,嘴角掛著驕傲的笑容。
那笑,竟美得無比倫比。
霍燕庭看著,心裡的憤怒更甚。
他轉身,大步進入修理廠倉庫。
一路進去途中,狂肆脫掉了身上的呢絨大衣,隨意棄在地上。
他手上拎著一把沉重的輪胎扳手。
蘇喬瞳仁抽搐了一下。
「嘭」的一聲巨響,車子前方的擋風玻璃窗頃刻成了銀色的蛛絲網。
緊接著震天般的第二聲巨響,只聽嘩啦啦的一片,還嶄新的才訂製回來的酒紅色邁巴-赫前窗成了黑洞洞的一個棱形的大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