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而是自己的唇,那味道,又該如此?()
第305:而是自己的唇,那味道,又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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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而是自己的唇,那味道,又該如此?(大結局)
霍燕庭看著同樣無功而返的霍西景,雙眸中漸顯殺意。
所有附近被營救的人員所在的醫院、臨時的難民居住所,全部都找遍,沒一個人找著,不說人,連相同的名字都沒有!
那麼,現在只剩最大一個可能,蘇喬還在那個屯裡,亦或是那附近。
霍西景看著眼前越來越無望的絕境,不用霍燕庭質責,他自己已經良心難安到無以自容。
霍茲雅於他,不會比蘇喬之於霍燕庭所在乎的程度少。
他霍燕庭說自己能為蘇喬豁出命去,那麼,他霍西景就能為霍茲雅去做任何事。
老天爺賦予霍茲雅的東西太多,以至於她自己都不知道還有什麼能讓她感覺到快樂。
正是為了這份執念,為了能讓她笑,霍西景任她實現十八歲時的夢想。
這種做法,說出來,任何人聽了都會覺得噁心得令人髮指。
可是他不想去理會,他只要她開心,只要她滿足,只要她笑。
說他痴狂也好,愚鈍也好,總是這世上還有一個霍茲雅,能讓他去做一切世人都不可能接受得了的選擇。
甚至包括,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
肖君蓮是最後一個探問後回來的,他面色冷沉:「沒路,各方面都堵死,即使有直升機,真去了屯裡也是無濟無事,救援隊說了,整個屯子都被埋了……」
他頓了頓,不敢看霍燕庭死寂的臉,低沉道:「怕是……凶多吉少……」
「去他媽的凶多吉少!」霍燕庭眼眸狠收了一下,瞬間爆發,一揮大衣下擺,他轉身就走。
「你幹嘛去?」肖君蓮追上去。
霍燕庭只顧往前步,步步生風。
肖君蓮去拉他的手臂。
霍燕庭一把甩開他,怒道:「走也要走過去!Evan都說了,你嫂子相信我會去找她,一直在等我!」
肖君蓮被他甩得踉蹌了幾步才算站穩。
看著他憤然向前去的背影,心裡一陣酸疼。
霍燕庭上了嶄新的黑色奔馳駕座,啟動車子。
肖君蓮、黎越和霍西景紛紛又跟上前,去拉其他位子的車門,均被他鎖死。
緊接著,車子把他們一個個都甩在車尾,直至徹底遠離。
肖君蓮氣急敗壞:「你給我回來!這樣蠻幹嫂子就能從泥里鑽出來不成?」
黑色車子車速加起,瞬間如疾馳而過的黑色颶風,很快消失在眾人眼盡頭。
一直到快出市區,霍燕庭才緩下車速,撥了龍亦飛的號碼。
「Evan,九九還是先住在你那裡,過段時間我再來接他。」
龍亦飛應該正跟九九在一起,他過了好一會兒才急切地問:「蘇喬呢?找到她人了嗎?」
霍燕庭喉間一陣哽咽,默了一會兒才答:「我會找到她!」
龍亦飛心裡頓時跟停窒了一樣,疼了嗓音:「還沒找到是嗎?」
「我說了,我一定會找到她!」霍燕庭重複。
龍亦飛從得知事件起,一直在緊密關注烏扎蘭屯的災情,現在,霍燕庭這樣的回答,無疑是雪上加霜。
時間已經越來越久,現在正值寒冬……
他甚至不敢再往下想,各方麵條件都如此惡劣。
抹了下眼睛,他故作輕鬆道:「……好,我會好好帶著九九,等著你們來接他。」
霍燕庭嗓音有些沉啞:「好好對他!」
「爹地,你接完電話了嗎?」手機里,傳來九九脆亮的童音。
霍燕庭再把持不住,淚水濕了邃眸。
他不再說一字一語,直接掛斷了手機,前方,白亮的馬路漸漸變得模糊……
此刻,他感覺自己才真正懂得蘇喬這次選擇離開莞城的用心,她想保護九九,他和她的孩子。
霍茲雅有錢有勢,如果自己真有個什麼閃失,她怕那女人對孩子不利。
五年前,他們也曾因為一個女人的嫉妒心失去了一個女兒。
這次,為了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的九九,蘇喬再一次選擇了退讓。
她相信,這次他一定會去找她,會接她和九九回來。
她要讓他知道,她一直是如此地相信他,如此地依賴他。
一陣陣刺耳的此起彼伏的警笛聲響起。
霍燕庭緩緩停下車子,以袖拭了把臉,搖下車窗,冷顏冷語:「什麼事?」
「抱歉,先生,前面發生特大山體崩裂導致泥石流,所有車輛禁止前行!」忙碌不已的交警小跑著過來,對他歉意道。
霍燕庭聽見,這人的嗓音都已經有些嘶啞,想是已經在此工作多時。
想到此,他心裡不安更濃。
時間越來越長,蘇喬遇難的危險性就更強,這是他不得不面對的殘酷現實。
儘管他一再排斥,現實不曾改變。
「我妻子在烏蘭扎屯,煩請行個方便,我一定要過去找她!」霍燕庭誠懇地求道。
他很少求人,但這一次,他語氣分外的低聲下氣。
「不行,請您退回去!」
霍燕庭知道再多說無益,他點點頭,啟動車子。
那名執勤警退後,以為他要倒車。
誰知,那車子突然從他身前絕塵向前。
「……你給我站住!站住!黑色奔馳那輛!」他氣急敗壞,瞪著眼就跑著往上追。
旁邊一直在忙碌的警察也聽到聲音都看過來。
很快,有人上警車要追。
一名年輕警官攔下了,一夜未睡的他脾氣暴躁,沒好氣地道:「別追了,還嫌這兒不夠忙?他自己一心尋死,你追上去又有個屁用!」
霍燕庭沉眉冷眸,油門踩到底,車子猛衝向前,連著過了好幾道障礙。
*******
莞城,錦園。
旁邊的工作室,錦園的人,無一不知道夫人所在的小村子發生了巨大災禍。
王一琳怎麼也不肯相信這個事實,逢人就哭:「我女兒這麼善良,老天爺怎麼可能這樣對她?她從不害人不傷人,一門心思地對人好,小時候吃過那麼多苦,沒一個真正疼她的人,現在好有容易過上好日子,怎麼能這樣捉弄她?老天爺,你瞎了眼嗎?……我這麼作孽的人,你都不收了去,為什麼要折磨我的女兒?……」
秦姨和何姨輪番去勸,鬧騰了整整一天,後面沒了力氣才漸漸消停下來。
晚上,秦姨派人又給她送去飯食。
王一琳沒怎麼吃,只說睡了,先睡了。
秦姨和何姨心裡同時也在惦記著夫人那邊的災情,看她睡了,便雙雙回了附樓去看關於烏扎縣的最新跟蹤報導。
老人心慈,看著一幅幅慘不忍睹的畫畫,跟著淚水淋淋。
又想到夫人,更是悲從中來。
唯盼老天開眼,不要再折騰先生和夫人這對苦命人。
夜深。
一道瘦得跟幽魂似的人影,經過附樓的層層樓道,直上頂樓。
頂樓整層都已被封死。
此刻更是靜得死沉,除了樓外的風聲,一點聲響都沒有。
樓梯上去,窗台上開了個小口,剛好足夠一隻碗一個杯子進去。
一隻瘦骨嶙峋的枯手,顫顫巍巍地把一碗水放在窗口,叩叩小口上的鐵皮封口。
王一琳一直等了許久,鐵皮封口才被揭開。
霍茲雅探一隻手出來,她手指上漂亮的寇丹還沒有褪掉,端了水,很快收了進去。
王一琳靜靜地立在小口旁邊的牆邊等著。
從昨天開始,蘇喬那邊的新聞一出,整個錦園都去關注夫人現在的情況,沒一個人還想起頂樓上所關著的女人。
霍茲雅渴到極致,也餓到極致。
好不容易聽到窗口響,她耐下性子,沒有馬上去揭。
等到外面完全沒有了動靜,她才揭開,看到有水,立馬牛飲一般全碗喝淨。
這碗水,真真是沙漠裡的綠洲。
活了二十幾年,第一次嘗到如此落魄的感覺,讓她不僅不悔改,反而覺得很新鮮,很好玩。
她有時候也不禁想,人真的是賤骨頭,太舒服了嫌無聊,現在這麼多坎多坷的又覺得太辛苦。
究竟還要怎樣,才能覺得人生盡善盡美。
她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她所處的朋友圈裡,都是非富即貴,在物質上,都是這個地球上的絕端優越者。
以前這些朋友里有人無聊而去做小偷,也有人去K粉,還有人自殺。
那時她還想不通,這些人作死也不要作到自己頭上呀。
可到後來,所有她想要的東西都到手後,她放縱自己,她談了許多個男朋友,去最奢華的休閒會所,世界上最浪漫的地方,去所有人都說好的地方,她去談最難談的生意,開公司,讓自己繁忙,可是不管怎麼做,都再也找不到任何能刺激她神經的東西,她慢慢兒地,嘗到了那幾個朋友所說過的無聊。
那真是一種能閒到骨子裡的沒勁,她渴望改變,渴望激情,渴望日子有什麼不同的感覺。
直到看到霍燕庭帶女人在新聞里露面,十八歲那一夜的感覺回到了她的腦海,後來,想完成那一夜未完成的事情成了她迫切希望完成的事情。
她想,人活著,真的是需要***做的事情的。
王一琳用了近兩個小時,才把近半瓶安眠藥狠狠輾成粉末,與水完全地融合在一起。
然後,把水倒進一隻不透明的杯子。
果真,渴急了的霍茲雅沒有看出來。
她端過杯子就喝了。
王一琳緩緩掀開小口上的鐵皮。
正對上霍茲雅年輕卻因又餓極而有些泛黃的臉。
「你怎麼在這裡?」霍茲雅盯著她瘦削的病容,心裡升起從未有過的恐懼。
王一琳有些悽惶地笑:「我說過,你若敢我女兒,死了我就算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霍茲雅漸漸有些呼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猛地重新拿起窗口上的杯子,杯底,還有積澱成團的白色粉末。
她驀地變了臉色:「水是你端給我的?」
「是我端的,我放了半瓶子的安眠藥。」王一琳想笑的,可是,此刻卻怎麼也再笑不出來。
她替自己的女兒這一生不值,即使此刻把霍茲雅千刀萬剮了她依然笑不起來。
霍茲雅感覺自己玩大了。
她開始摳自己的喉嚨,一邊摳一邊往外吐。
只吐出一些白沫,她覺得遠遠不夠,可是卻再也吐不出什麼來。
她拿過屋子裡的家具撒氣,砸了一個又一個。
響聲震天。
王一琳不喜歡聽那些嘈雜的猛烈的聲響,她緩緩下樓,一步一步似用盡全身力氣。
很快,聲音引起了錦園裡其他人的注意。
有此起彼伏的腳步聲從下面樓梯里響起……
******
夜色越來越深。
霍燕庭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虛的。
前方的路越來越難走。
斷裂的樹枝殘桓、泥石土坡,坑坑窪窪。
車子的油量眼看也越來越少。
他不敢停下哪怕一秒,怕晚一秒,蘇喬就會多煎熬一秒。
車速越來越慢,最終抽搐了幾下,眼看徹底要熄火。
車子後方,陡然幾道強光直射過來。
光線從反光鏡上刺著霍燕庭的眼睛。
他下車,就看到肖君蓮、黎越、霍西景三人也從後面一輛黑色車子裡走出來。
「你知道自己開多久了嗎?」肖君蓮一過來就是一通大吼,「把自己整死了我看你還怎麼找嫂子!」
霍燕庭這才想起看時間,居然已經凌晨三點了。
「我們來之前,聽到一個好消息,烏扎蘭屯已經有部隊進去救援了。過了前面那塊是安全地帶,到那休息會兒我們陪你一起去找!」肖君蓮不由分說,把他推向他們開來的那輛車子的后座。
黎越從後車箱拿了備用汽油,去給霍燕庭已經開熄火的車子加油。
很快,兩輛車子開始重新啟動。
肖君蓮和霍燕庭用一輛。
黎越和霍西景用後面一輛。
隨著兩輛車子的發動聲音。
旁邊剛發生過泥石流的山體突然又是一聲轟隆。
那聲音,沉悶卻震撼。
撩破人的心魄。
四人均驚得乍起。
一前一後駕駛座上的肖君蓮和黎越猛地將油門踩到底,發了狂地往前駛去。
身後,排山倒海般的山體瀉下。
霍燕庭在后座回頭。
那一幕,他終生難忘。
從來看向前方,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被什麼緊緊勾住一樣,勒得快要停止跳動。
很快,離開了那片危險地帶。
肖君蓮大鬆了口氣,對後面的霍燕庭道:「你休息一會兒吧,一個人開了這麼久的車,又一直精神緊張,會吃不消的,為了嫂子,你也要趕緊睡一下,就算眯一下眼睛也好。」
霍燕庭邃眸茫然,微微泛紅:「我知道,還要接喬兒呢。」
肖君蓮鼻頭酸了下,咬咬唇忍住了。
霍燕庭緩緩靠向椅背,合上倦眸。
肖君蓮從後視鏡里看他。
后座的霍燕庭穿著淺灰色的高領毛衣,黑色的呢絨大衣,雖倦怠滿面,卻依然不失英穩男人的成熟魅力。
霍燕庭恍恍惚惚里,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和蘇喬在錦園裡的初見。
她穿著白色的修身襯衣,黑色緊身褲,白色的細跟涼鞋。
盈盈一握的細腰,高聳圓潤的胸部,修直纖勻的長腿。
女人就那麼靜靜地站在書房門口,肌膚如瓷,面容清淺,笑容疏離。
讓他當時就有種想將她逼在書桌上,徹底打破她這幅沉靜如湖面般清冷的衝動。
她喝了他喝過的咖啡。
她問:「霍先生今天叫我來,有什麼事?」
聲音柔柔的,淡淡的。
像根極細極軟的羽毛,一直拂到了人的心尖里。
他卻看著她喝過的杯口,想著,如果這雙如櫻花般的粉唇,不是碰的咖啡杯,而是自己的唇,那味道,又該如此?
他一邊想著,一邊就迷失了最初的目的。
那一夜窗外的月光,真是他有生之年所有的月夜裡,最噬骨撩心的極致溫柔……
——正文完——